这郑氏旗下的人,就连随便一个铺子的掌柜,那想法似乎都与普通人不同,也不知是否受了郑家人的影响,薛琅静心中这般想道。
掌柜的摆手示意,“姑娘请问。”“昨日我...” 接着,薛琅静便将昨日自己与那老大娘的对话与他说了。 末了,又道,“我想不通,同为女子,她们也存在如那小妇人般被诬陷的可能,说不准何时就便会受这无妄之灾。 可为何她们中更多的是无动于衷呢?不仅不愿信她,反而要争先恐后地去讨伐她。”
闻言,掌柜深叹了口气,“不是不愿相信,是不敢也不能相信呐!”
“此话怎样?”
薛琅静听得更是糊涂。
“只有坚信这受审的小妇人绝对是犯了事,是罪有应得的,她们这些安分守己之人才能安心呐!否则...” “否则?”“否则,若安分之人都能被诬陷,她们自己不也有危险?她们当然会怕!就因为怕,才要坚信小妇人是因为犯事才被惩罚,只要自己不犯事,便绝不会受罚!”
掌柜这番话,让薛琅静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想了会儿,她道,“所以,其实是她们拒绝相信这种可能性,一厢情愿地信自己肯信的。”
掌柜点头,“然也。”
薛琅静闭了闭眼,再次望天,“因此,就算我救了小妇人,那些女子也不会感激我,或是从中吸取教训,反而会怪我打破她们的幻想吧!”
“不会,至少那婆婆自始至终都对姑娘感恩戴德,且这些人也不代表全部,总有人会感谢姑娘”,掌柜安慰道。 “哈哈,好吧,所以这令牌的主人在你们郑家究竟是何地位?”
这猝不及防的询问让掌柜笑着摇摇头,无奈道,“姑娘还是到时自己问她吧。”
唉,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问了半天,也没从对方口中套出话,薛琅静只能遗憾地告辞离开。 其实,此时已经接近申时正刻(下午四点),就算出了城,也走不了太长时间的路。 但这座城对薛琅静来说,实在是太过压抑,从上至下,都是如此。 这样的地儿,她是一刻都不想待,还是早早出去吧,自由的味儿,它不香吗? 出了城,又走过个把时辰,她便择了个村子住下。 接下去几日,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没什么让她大开眼界的事儿。 她都是做半天工,走半天路,至于这收获嘛,除去并不如何节俭的吃吃喝喝所花的银钱,她终于攒下了一两银子,也是不容易呐。 这一日,巳时刚到(上午九点),薛琅静顺利进入化宣城。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她便打算找人打听打听哪里有工做。 只是,还没等她打听情况,就听前方出来一汉子兴奋的喊声。 “烈女榜放榜了,烈女榜放榜了,大家快去看呐,看看有没有自家入榜,烈...” “什么?今天放榜?快去,快去...” “是吗?我村里有个妇人的事迹也提上去了,我去看看...” 。。。 烈女榜? 薛琅静知道,这是高祖皇帝设立的一个榜,专门用来表彰出色节烈女子的,她家郑文大人好像就在,还有女将军,不少贤才女子等等。 而且凡是入榜女子,都会录入烈女传,以传后世。 据说许多杰出的女子都入了烈女榜,她之前还打算请林楚帮自己找一本最新版的来看看呢,在丰庆县还买不到。 没想到今天竟遇上了发榜,她得赶紧去看看。 如此,薛琅静也不急着找工了,而一脸兴奋地跑去看榜。 与普通人相比,薛琅静的速度可不是盖的,很快,她便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有了指引,自然便循着锣鼓声跑去。 在她到达时,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百姓,正在对着那榜单指指点点着,她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挤入人群观看。 只是,在看到榜单内容时,原本满脸兴奋的薛琅静瞬间便愣住了。 就这? 说好的出色节烈女子呢? 看看这榜单上写的是啥! 孝媳倪氏,割下自己左臂的肉喂给婆婆吃,每日向上天祷告,终于孝感动天,换回婆婆的痊愈... 秦孝女,为了救病危的父亲,生生凿开自己脑袋,取脑髓和药喂父,换回父亲的康健... 贞女范三娘、梨敏儿于洪水之中,抱着浮木被救上木筏,却见木筏上还有位一同被救的裸.身男子,二女对视一眼,顿觉自己受到侮辱,跳水自尽,以全名节... 烈妇张氏,丈夫经商外出,婆婆寻了奸.夫,且要她共同伺候,张氏抵死不从,且拔刀砍掉被奸.夫拉过的胳膊,当爹娘劝她告官时,张氏以儿媳怎能告婆婆为由拒绝上告,十日后伤重离逝... 。。。 看了几例,薛琅静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下有些失望,下面的也不想看了,一个她想看的杰出女子都没有,幸好当初没买列女传,否则她得气死,她才不想看这些呢,她要看那些真正出色的女子。 就在她失望之际,无意间便听到了边上两位年轻女子的交谈声。 只听其中一女子焦急地问另一人,“元香,找到先生的名字没有,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都找不到。”
“我也没有呢,是不是咱漏了,我再找一遍。”
另一女子听起来似乎也颇为焦急。 “唉,咱们两个都看过了也没找到,想来是没有了。”
“别急,我再找找。”
“找什么找啊!这都连着几届了,先生都选不上,怕是没希望了”,这女子越说越失望。 听着两女的交谈,薛琅静心中冷笑,这样的榜,不入也罢。 同时,她心中不由的想到,能被提名参与的女子,别又是哪家孝女孝媳节妇贞女吧! 对榜单彻底失了兴趣,薛琅静便退出了围观人群。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她仔细看了几眼两女,发现她们身上穿着的都是粗衣麻布。 穿着这样的衣裳,家境必然好不到哪里去,但却识字,这倒是奇怪。 且能看懂榜单,没念过几年书还真办不到,就是她自己吧,也不敢说上面的字她全都认得。 听她们口中叫的是‘先生’。 看来那位女子还是位女塾师啊。 说道女塾师,薛琅静不禁又想到那黄琳松... 就在她思索间,两位女子也从人群中走出。 出来后,两人张望了会儿,其中那抱怨了好几句的女子便向着某个方向挥手,“曼青,我们在这儿呢。”
站在一边的薛琅静也朝着她挥手的方向望去,便见四位年轻女子朝这边快步走来。 两方一会和,那女子便又急着问她们,“怎么样,怎么样,蔡总镖头这次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