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自己讨了公道之后,以这群受伤者为首的百姓们便关心起了程山长这位真正受害者的事。
“大人圣明,您这判罚,咱们是一百个同意,可是,这苦主也不只是咱们...” “是啊大人,您想想,今日若不是咱们在,这群要抢夺他人财产的歹徒不就得逞了吗?”“说的太对了,大人呐,公然抢劫那可是重罪,不能因为是族人就放过他们啊...” “以后咱不在了,他们还来抢怎么办?程山长一位弱女子如何抵得过这百多位壮汉?还不是得被夺了家产...” “就算再不济,那也得让他们保证,以后不会来抢才是!”
“对头,对头,怎么也得让写个保证书啥的...” 。。。 这,这... 县令还是不太认同让一个家族的产业外流的,只是,这么多百姓的声音,他又不能不听,且律例上也有这个规定在,程氏族人的行为并不合法。 作为一方父母官,他必须得倾听百姓们的心声,遵守律法的规定,不能因为个人的意志而乱判案。 因此,他便传唤了那位程山长。 “程山长何在?”
“民女在此。”
程媛从人群中走出,朝他做了个揖。 对于这位程山长,县令也有所耳闻。 此前在评烈女榜时,上面就有她的名。 他只知对方办了个女塾,以及与族人有龃龉,还有刺血书,其他便一概不知了。 看着这位知书达理的女子,县令想了想才问,“不知你自己是何意?”
“回大人,民女的家产都是父亲所留,如今已全都在民女自己名下,该如何行使,该由我自己做主才是,便是族人也没资格置喙,更何况抢夺。”
“但你似乎并无子嗣,待百年后,留下的这偌大产业要何去何从?归为族里,总比流到外人手上强吧?”
县令似乎想说服她。
“大人,这是民女个人之事,却不是他们该管的,且大人您应该听到了,他们的目的是抢夺民女所有家业,要把它们分了呐!”闻言,县令捋着胡须劝道,“这本官知晓,确实是他们太过偏激,只是,他们担心之事也不无道理,你如今年纪也已不小,此事也确实该考虑一二。”
程媛再次向他做了个揖,“大人,此事民女自会考虑清楚,且这属于民女个人私事,而他们直接打上门来抢夺却是另外一件事,便是大人您要处理的呐。”
见她一直盯着这事儿,县令便干脆问她,“那不知程山长要本官如何处理他们?毕竟他们都是你的亲族,难不成你要控告亲族? 须知,这其中有不少人年纪比你还大,皆是你的亲人长辈,俗话说,‘亲亲相隐’,而你不仅不为他们隐瞒,反而要控告他们,是为大不孝啊!”
“禀大人,民女并非控告他们,今日这事民女可以不追究,就是怕他们日后再来抢夺,民女只要他们做个保证,保证日后不再来犯,并且不再觊觎我手中的私产”,程媛也直言道。 “这个嘛...” 县令并未答应她,只捋着短须做思考状。 未几,又见他好言相劝道,“程山长,本官称你一声山长,便是佩服你建立了这偌大的书院,而你作为先生,得教书育人呐。 与亲族割裂本就不孝,将祖上的基业流于他人之手,更是对祖上不敬不孝,如此忤逆的行径,如何给你这诸多弟子做出榜样?”
“大人,民女曾祖分家时,便只有半间几近坍塌的老宅,还有五亩薄田,而这些,他也全都给了曾伯祖。 曾祖只身外出闯荡,才闯出的这份家业,再由我祖父扩大,这其中并无半分族人的功劳,且咱家也常回馈族里,哪怕这产业流于外人之手,民女都不觉得会愧对这些族人。”
县令再问,“那你就不觉得愧对曾祖、祖父与父亲?”
“大人所言极是,因此,民女便打算从曾伯祖的子孙后代中过继一女,待我百年后将家业交由她继承,也好对祖上以及曾祖他们有个交代。”
过继子嗣倒是可以解决家产外流的问题,但县令很是不解,“既然过继子嗣,为何不过继男丁,却要过继女子?你就不怕这家业又葬送于女娃之手?”
“大人,女娃又如何,民女到时替她招赘便是。大人也知民女这间书院是女院,并不适合让男子接手,且,民女究竟是要女娃还是男娃,自己应该有选择的权力吧?”
“如此也可”,虽然他还是觉得招赘会混淆了血脉,总归不如过继个儿子,但这确实又是别人的家事,她若执意如此,外人也不能掺和。 “那么,劳烦大人让民女这些族人做个保证,免得他们将来又以类似的理由逼迫民女的女儿。且我女儿离最亲的曾伯祖一家也出了五服,都已出五服,他们还来指手画脚,实为不应该。”
知道此女已经做出了让步,县令也不好再逼迫她,便点头同意,“可。”
“那这契约书可否由民女亲自来写?”
“自然可以。”
得了许可,程媛便让人搬来书案,写了三份契约书。 只是,当县令拿过契约书看过之后,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下满是骇然。 “你这,这难道是想与族人决裂不成?”
“大人您有所不知,民女这些族人图谋我这产业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十好几年了...” 程媛便将他们这十几年来做的事一一与县令细说,尤其是举族到那些富户家中大闹,并且威胁他们的事,她当然全都给他们抖搂出来。 听到程氏族人竟敢举族闹事,县令便对他们并无半分好感了,这简直!简直就是一群刁民呐! 注意到他那难看的脸色,程媛继续道,“便如这些百姓所说,为了夺我这财产,他们折腾了十几年,都从未停过,岂会因这一次的失败而停止?下次再来,民女该如何?”
县令沉吟了会儿,便再次让衙役捉了一位年纪偏大的程氏族人,恐吓一番之后,问出的结果与程媛所说一般无二。 “成,那本官就来为你做个见证人,叫这些贪得无厌的刁民再不得骚扰于你!”
说完,他就在契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甚至为了能震慑这些刁民,还盖上了官印。 随后让人将契约书给程氏族人念了一遍,也不管他们是否同意,直接让所有人都按手印。 有衙役们拿着板子在边上看着,有他们这些刁民不同意的份儿? 待签好契约,县令又以这些刁民聚众闹事为由,加罚了他们一年的劳役,以及十两银子,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