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哪怕去趟县衙,对她来说都犹如进入龙潭虎穴,走个县衙大门都还会战战兢兢。
而如今,就是府衙,她们也已不惧。 并且,府衙的主人还能对她们和颜悦色,就差当成座上宾了。 马车内,之前一直强装淡定的薛珂静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满脸不可置信地道,“芊月,事情就这么成了?”相比起她的不淡定,江芊月却是嘴角勾起,微微一笑,“要不然呢?”
“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两位可是咱们的太守和县令诶,咋一个不停地帮咱们,一个跟送钱财神似的呢”,薛珂静忍不住嘀咕。 江芊月看上去毫不在意地道,“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奖励咱们送上门去为他们解决危机吧,况且,给咱们再多优惠,也亏不到他们身上,可不得使劲给,让咱们对他们感恩戴德,多做事吗。 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岂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弄明白的,咱们只需拿到自己所需的好处就够了,管他如何。”
薛珂静狠狠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过,芊月,有了这盐引,咱们就一不怕没盐,二不怕贵了,盐引诶,这玩意儿以前哪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染指的。 结果今天这么一下就弄到手了,简直不可思议,我到现在这心里和腿脚都在抖呢,这么天大的好消息,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说着,薛珂静还故意大幅抖动着腿脚给她看。 看着她这番夸张的动作,江芊月仍是神色淡然地笑了笑,随后却又状似偷偷地跟她说。 “其实,我也一样,不仅手抖脚抖,连心肝儿都在颤,现在这副模样,全都是装的,装给外人看的。”
“是吗?我摸摸,抖没抖。”
薛珂静有些不太相信她这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是装的。 说着便抓住她的双手,然后发现她似乎真的在抖。 接着,两人便手脚齐抖。 “哈哈,你抖得比我还夸张。”
“是吧,因为我比你还惊心。”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呀。”
“可不是,谁比谁沉稳冷静,其实就看谁会装。”
“那你现在冷静吗?”
“不冷静,精神波动可大了。”
“娘诶,咋还开心到哭了呢,让我来抚慰你吧,嘻嘻。”
“是啊,你快赶紧安抚我,不然我停不下来了。”
。。。 在两人的笑闹声中,马车不断往丰庆县新温镇的方向快速驶去,只剩下车内的笑声以及,哭声。 然而,马车中说笑的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她们口中的那两位大人,密聊到了大半夜。 两日后。 随着府城、县城内不断贴出的告示,还有衙役,乃至于驻地将士们的沿街宣传,以及官吏们亲自到下方去走动,蝗灾可能要转移到他们南边儿的消息,在整个宁安府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此事关系着自家今年的收成,百姓们更是无有不关心的。 他们或是呼号、或是奔走相告,让蝗灾之事顿时便成为宁安府内最热的话题。 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田间地头,都能听到百姓们谈论蝗灾和蝗虫。 往后逐渐发展到,不少人出门都得带网兜和麻袋,不管是去上工还是下地,亦或只是出门散个步,这两者都不敢离手。 甚至连那些总角孩童出去玩闹时,身上都能带着小型的网兜麻袋,以备随时抓蝗虫去那薛家换铜板。 种了庄稼的百姓们更不用说,几乎是天天守在田头,甚至有人连饭食都要带过去,守着那全家的生计。 个个都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至于蝗虫天敌——鸡鸭鹅的价钱,更是被不断炒高,一时之间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 而整个宁安府的百姓里,最放松的莫过于那七十万无田无地的流民,以及丰庆县和周边将田地租种给薛家的百姓。 当然,在放松的同时,他们也担心薛家那几十万亩地的收成,万一它们被蝗虫吃得断了收成,等到收获的季节,自己就不能如往常那般去做工了啊! 因此,这些人就成了薛家自家之外,最关注他们那几十万亩番薯地的人。 有那么多鸭子在,又有这么多百姓时常关注自家的田地,对于度过这次蝗灾,薛家也多了一分信心。 不仅是民间,官府也抽调大量人手,守在整个宁安府的东、西、北侧,以便及时得知蝗虫群的消息,尽可能地阻止它们的入侵。 话说,这蝗虫不是从北边儿来的吗,他们不是应该重点驻守北侧,集中力量办大事儿? 那是因为,蝗群并不一定会沿直线前行。 大方向来说,确实是由北到南,但要具体到详细路线,谁也判断不准蝗群的实际行踪,它们随时可能从任何方向飞过来。 那为何不用驻守南侧呢? 这还用得着说,南侧可是东神野林! 不管这蝗虫群再如何能耐,它们都不可能飞越整个东神野林。 因此,不管它们怎么绕,都绕不到接近野林的那侧再飞回来,所以这边安全得很,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的天然屏障。 在百姓以及将士们的严阵以待下,这被官府称为机遇与危机并存的蝗虫群,终于在某一日进入宁安府境内。 逐渐炎热的天助长了蝗虫的繁衍,再加上,随着秋季的到来,北方那批四五月份时疯狂肆虐的夏蝗所产下的虫卵正不断破土而出,成为在楚国大地肆虐的主力军。 而北方的治蝗不力,也导致秋蝗繁衍的更是恐怖。 那天空中乌泱泱的一片,瞬间就能挡住高高悬挂的炎炎烈日,宛若乌云降临一般,让几乎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恐怖情景的百姓们,乃至于部分将士都忍不住往后退去,生怕自己会被虫群分而食之。 不错,原本守在此处打算大干一场的人们,在看到那恐怖的‘乌云’时,被吓得忍不住退却了。 但好在,这些人只有一部分。 负责守卫这里的,除了这部分百姓和将士,还有大量从北方而来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