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薛玉海当即便厉声拒绝。
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啊! 还是差点就能考上秀才、最让他骄傲的儿子,死后还不让人安宁吗? 夺走儿子的两个媳妇,让他在九泉之下成了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他们这是在造孽,让他死不瞑目啊! 就是未婚男子去世,家中都要想尽办法给他们寻来女尸配阴婚呢,更何况是伯卿这已经定下两门亲事,甚至已经走过了各种礼,只等完成最后的成婚仪式的。 而且,这两个媳妇,自家可是花了真金白银娶过来的,凭啥说改就改?怎么都没道理! 好好的普通百姓根本享受不到的三妻四妾就这么没了,反而成了光棍,谁能愿意? 相比起反应最激烈的薛玉海,薛琅静本以为反对声最大的沈氏和唐三娘倒是并没有立即出言。 在薛玉海的不断暗示下,沈氏看了几眼自己的大女儿,没见她有什么表示,便是只口不言了。 虽然心底也不愿让儿子孤单,但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最重要,她最大的依靠都没说话,自己自然不能站错队。 她比薛玉海更清楚,自己如今能依靠的是谁,又靠谁养着。 别看女儿们如此能耐不小,若离了小八,那还是啥都没有。 就算已经学来一身本事,将来不怕混不到饭吃。 可女子在世间行走本就困难,白手起家哪是这么好起的? 那日子怎么都不可能有现在这般舒服。 且她比薛玉海更清楚小八的脾性,对爷爷如此,更是连对自家老爹也都说一不二,还能对他们这些伯父伯母服软?他们说什么就什么? 要在小八面前摆长辈的架子,那是想都别想。 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吧。 若儿子孝顺,必然能理解老娘的不得已,不会怪自己。 若不孝顺,这对有生养之恩的娘如此,自己还这么护着他干嘛? 要是实在舍不得他孤苦伶仃的,顶多将来若有机会,再给他婚配就是了。 除去大房这对夫妻,还没等唐三娘表达意见,梁氏却是开口了,“琅静,这,伯卿毕竟是你大哥,兄妹之间,没必要这么绝吧?这是有怎样的仇恨才要夺走大哥的妻子啊!”对于她这带着商量语气的反对,薛琅静没表现出什么不悦的神情,但也并未立即回答。 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当然,这声冷笑不是冲着她娘,而是她爹。 她心道,“爹啊!你的动作做得再隐晦,如何能逃得过宗师的眼呢,自己不出面,只撺掇娘出头,这心机也是够可以的!”
但咱不吃你这套。 她娘直接说大哥,显然,心中还是把那侄子当儿子呢。 有儿子在,她们这些女儿岂不是靠边儿站了? 薛琅静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娘能像伯娘这么精明,明白什么对自己最重要就好了。 可惜,在她心中,最重要的还是那让她‘依靠’了大半辈子的丈夫。 见薛琅静沉默,一旁的唐三娘想了想,也没直接反对,只问她,“小八,你为什么这么坚持,能不能告诉奶奶,伯卿怎么也是你的堂兄呢?”
本还想说是承了两房的嗣,他也算是二房家的长子,算她大哥的,后来一想,如今自家孙女们才是嗣呢,便只剩下堂兄这个身份了。 为什么? 这理由可多了去了。 除了说对江芊月、柳慧宁两人不公平外,她就把薛伯卿的所作所为,以及对自己的恶意详详细细地全都说了个遍。 也把早些年受得气,给彻彻底底地吐出来。 此时众人才明白,原来他对小八的恶意这么大。 还这么的薄情寡义,吃了妹妹用血汗换来的食物,还这么对她,简直是恩将仇报。 此乃不义。 奶奶、娘亲、婶娘尽把好东西留给他,什么都紧着他,他却只顾自己享受,对她们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还如此的理所应当。 此乃不孝。 如此不义不孝之人,她们还干嘛把他捧在手心? 问过薛琅静,唐三娘又问其他姐妹们,“你们是同意小八的想法,还是不想表达意见,或者干脆反对的?”
结果没想到,八位姐妹,全都明确表示,同意小八(八姐)的想法。 这个兄长对她们也不好,自己吃独食的时候,从来不会想着妹妹们正在挨饿。 到最后,反对此事的,除了老大这个亲爹外,就只有老二媳妇了。 连老大媳妇这个亲娘、老二这个嗣父都不吱声,她这个奶奶还出来反驳干什么? 虽然也不愿让这唯一的孙子孤单,可她更不想反驳这些爱她敬她的孙女们。 唐三娘经过一番思量,只道,“奶奶不掺和这些事,你们自己决定吧。”
显然是不想管。 这是薛玉海没想到的。 本以为他们这些长辈都反对,小八就是再翻了天,也不会一意孤行吧? 结果只有一个人跟他站在同一个阵营,连沈氏这个亲娘都不吭声。 想到这,怒从心中起的他头一次掀开身上披着的这层老实汉子的外衣,直接对沈氏吼道,“盼娣,你儿子都要在地底下打一辈子光棍了,你还不说两句?怎么当娘的!”
沈氏顿了顿,自己可不能做这个恶人,但也不能让儿子蒙羞,便想了个折中的说法。 便见她直接反驳道,“他们本来就没成亲,伯卿死时,芊月她们还没过门的,是他们江家为了什么毫无人性的牌坊强行将人送来的,没拜过堂,也没入过洞房,哪算媳妇? 况且,伯卿已死,要婚配也是配阴魂,哪有让活生生的女子配阴魂的?这么残忍的事,可是要遭天谴的!”
她这一番胳膊肘往外拐的话,瞬间就让薛玉海怒了,“你...” 怒极的男人当即便扬起手,结果沈盼娣的反应也是极快,当即反手打开他的胳膊,反指着他,“怎么地,还想打老娘?薛玉海,你能耐了啊,敢打媳妇了!”
或许是长期的怕母老虎的老实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包括他自己,让薛玉海还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便只哼了声,不再理会她,只道,“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