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一向在宝华殿祈福,怎么这次要去甘露寺?”
安陵容微微皱起了眉头,“甄姐姐已经出宫,对她不再有任何威胁,她还是不肯放过吗?”
沈眉庄也是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是皇后说,一来可以省了请僧尼入宫的银子,二来带着各宫嫔妃出宫也更显诚意,太后虽有些微词,但见她执意如此,到底还是允了。”
安陵容垂眸,淡淡说道:“她是觉得皇上还没有完全放下甄姐姐吧,所以想亲眼去看看。”
“说到这个,我也有所察觉。”
沈眉庄点头道,“虽说如今婉常在和顺常在得宠,贞嫔和祺贵人也侍寝颇多,但皇上还是会常来看望胧月,饮食起居无不关心,还有芳若,她本是御前伺候的人,但她曾当过嬛儿的教习姑姑,皇上心里不痛快,就把她打发了出来,幸好太后慈心,将她收在了寿康宫服侍。”
她轻叹一声,“人都已经走了,皇上还做这么些事情给谁看呢?”
“不过是为着自己心里能好受一些罢了。”
安陵容摆了摆手,不再说这些,而是问道,“出宫祈福的人都有哪些?姐姐可要跟着一起去吗?”
“嫔位以上的都可以去,我实在担心嬛儿,想跟着去看看,或许能和她碰个面,若她过得好,我便也安心了。只是,我担心胧月……”沈眉庄欲言又止。 “姐姐放心去便是,胧月交给我。”
安陵容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到时候和皇后告个假就是了。”
沈眉庄正有此意,闻言点了点头。 “再过两日就是胧月的满月礼了,姐姐可打算怎么过呢?”
安陵容又说起另一件事情。
“我如今也不宜风头过盛,还是简单些吧。”沈眉庄浅笑着说道,“只你和敬妃、端妃、欣贵人还有顺常在一起吃个饭,午后再去太后宫里请安问候一番,就可以了。”
“好,到时候我亲自掌厨,咱们好好聚一聚。”
安陵容点头附和道,“让端妃和敬妃把温宜和六阿哥都带上,让怀淑也来,孩子们都在,能热闹一些。”
满月这日,端妃和敬妃应邀来到储秀宫,只见岫贤殿张灯结彩,欣贵人正忙着摆席面,小厨房里飘来阵阵菜香,安康拉着怀淑在树下看蚂蚁搬糖,瞧见温宜和六阿哥后就跑了过来。 “六哥六哥,你有没有想我呀?”
安康扑到六阿哥身上,笑嘻嘻地问道,“安康每天都有在想你哦!”
六阿哥长高了不少,人也结实了许多,虽许久未见,和安康却还是像以前一样亲近,他摸摸安康的头,笑着点了点头。 “哎呀呀,真是好香。”
敬妃笑着看向出来迎客的沈眉庄,“安康在这儿,怎么不见荣妃?”
“容儿和顺常在都在小厨房呢。”
沈眉庄领着两人进殿,说道,“她一大早就来了,已经忙活一上午了,中午的菜怕是丰盛得吃不完。”
“早听闻荣妃手艺好,今天中午我们可有口服了。”
端妃看看敬妃,又看向沈眉庄,“胧月呢?今日的主角可不能缺席。”
沈眉庄抿唇一笑:“刚吃了奶,这会儿还在睡,娘娘进偏殿看吧。”
景仁宫里,祺贵人正殷勤地侍奉在皇后身边,忽听见外面宣唱“皇上驾到”,忙起身迎驾:“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皇上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落座在榻上,“朕刚从承乾宫出来,路过这儿,便进来看看。”
皇后让剪秋端来一早就炖好的红枣燕窝羹:“冬日干燥,皇上先喝一碗燕窝羹润润喉。”
她转眸看了眼祺贵人,笑道,“这燕窝还是祺贵人送给臣妾的,臣妾昨日吃了一盏,确实是好东西,难为她肯拿出来。”
“这是臣妾阿玛上个月托人送进宫的,凭它是什么东西,都是天家的恩赐,皇后娘娘这样说倒是叫臣妾惶恐。”
祺贵人露出乖巧可人的笑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臣妾早几日请安的时候,听皇后娘娘偶有咳嗽,想着,药吃多了总是不好,还不如燕窝,每日进一些,慢慢养着也就好了。”
“嗯,祺贵人有心了。”
皇上一口就吃出这是上好的金丝燕窝,不由得点了点头。
皇后见皇上满意,便趁机说道:“今日是胧月公主的满月礼,惠嫔在储秀宫设了小宴,皇上可要过去?臣妾今早去看了公主,送了些礼,那孩子真是玉雪可爱,很像她母亲。”皇上的神色微微冷了冷,似是被皇后戳中了什么心思一般,眼中浮起一抹恼怒:“以后胧月的额娘就是惠嫔。”
顿了顿,他才慢慢吐了一口气,“朕晚些时候再去储秀宫看看。”
皇后隐下嘴角的笑容,缓缓说道:“皇上,莞嫔离宫后,嫔位就只剩下了贞嫔和惠嫔,趁着公主满月的喜事,也该封几位嫔位了。”
“你觉得谁合适?”
皇上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
“祺贵人阿玛有功,又是满军旗贵族,她又懂事乖巧,是合适的人选。”皇后看向祺贵人,开口道。
皇上却是说:“你不觉得欣贵人也该晋封了吗?”“欣贵人虽说资历更深,又生养公主,但到底家世不显,比起祺贵人,略逊一筹了。”
皇后看似公平公正,实则是因为欣贵人近来立场越发靠近沈眉庄和安陵容,这才刻意打压。
皇上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过要晋欣贵人为嫔,听皇后如此说来,便点了点头,看向坐在下首的祺贵人,见她相貌佚丽,笑容灿烂,不由得也跟着心情好了些:“那就依皇后所言,定个日子,晋封祺贵人为嫔吧。”“谢皇上。”
祺贵人面露喜色,忙起身谢恩。
午后,沈眉庄让人抱着胧月,和安陵容携手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碰巧果郡王也在,正想着要不换个时间再来,果郡王便开口道:“是小王失礼,竟不知今日是胧月公主生辰,也没带礼物来,不如让小王为胧月公主作画一副,以表庆贺。”太后今日心情不错,闻言点头说道:“老十七画技高超,以此作为贺礼,也算不辱没公主了。”
“那本宫就替胧月谢过王爷了。”
沈眉庄笑着谢过果郡王,抱着胧月和安陵容在偏殿落座,安康凑趣挤进来,伸手逗着胧月。
竹息让人摆了文房四宝上来,果郡王挥墨落笔,时不时抬头看向胧月,眼中满是疼爱之色。 “王爷画得真好,公主憨态可掬,实在可爱。”竹息看了一眼将要完工的画作,含笑抬眸,对着太后说道。
果郡王将画作展示给太后看:“儿臣笔力不佳,难画两位皇嫂天人之姿,唯有安康和胧月还能多刻画两笔,还请皇额娘点评指教。”“哀家又不懂,何来点评指教,只是看着的确是神态动人。”
太后笑盈盈地看着画,又招手让沈眉庄过来,“好孩子,辛苦你了。你不曾生养过,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很是不易,以后要是有难处,只管开口和哀家说。”
沈眉庄笑道:“胧月乖巧,又有乳母照料,臣妾没什么辛苦的。”
“太后别听她说,眉姐姐惯是报喜不报忧,胧月刚到储秀宫的时候,底下的人不上心,给乳母的吃食里都放了盐,乳母出不了奶,公主吃不饱总是啼哭,眉姐姐为这事儿发落了好几个宫人,这才好了。”
安陵容立刻说道,“要不是如此,公主哪能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呢?”
太后闻言,对沈眉庄又看重几分,让人赏了好些东西。 一时天色不早,果郡王起身拜辞,安陵容与沈眉庄也顺势跪安,等出了寿康宫后,沈眉庄才急急地开口拦住果郡王的脚步:“王爷留步,本宫有一事相求。”
“惠嫔娘娘但说无妨。”
果郡王对着沈眉庄扣手一礼。
“当年王爷肯冒着大不敬之罪冲进翊坤宫救嬛儿,本宫就知道王爷是个性情中人,可堪相交。”沈眉庄将方才作好的画递交给果郡王,“今日这幅画,还请王爷能够转交给嬛儿,告诉她,胧月一切都好,本宫和容儿也一切安好。若王爷答应,本宫欠王爷一个人情。”
“惠嫔娘娘言重了。”
果郡王郑重其事地接过画,“本王的清凉台就在甘露寺不远处,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惠嫔娘娘放心,小王一定把话带到。”
“多谢王爷。”
安陵容明白沈眉庄的良苦用心,也附和着道谢一句,看着果郡王离开的背影,她忽的想起一事来,“姐姐,当年甄姐姐在翊坤宫小产,果郡王是怎么知道的?”
“是菊青。”
沈眉庄说出了一个让安陵容很是意外的名字,“那日菊青本想去请太后出面救嬛儿,可那会儿太后刚吃了药睡下,没功夫理会她,正巧果郡王进宫,她病急乱投医,就求了他去翊坤宫,谁知果郡王竟也答应了。”
安陵容心里浮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她暗暗在心里忖度。 该不会,果郡王对甄姐姐有意吧? 回宫路上,储秀宫的金公公急匆匆来报:“娘娘快些回宫吧,皇上等您好一会儿了。”
安陵容笑了笑,对沈眉庄说道:“既是皇上在等着姐姐,我就不再登门打扰,先带安康回去了。”
“好。”
沈眉庄点点头,与她话别,“改日我再去未央宫。”
坐着轿撵慢悠悠地回到未央宫,安陵容才落轿,安康就跟小皮猴子似的蹿了出去,身后菊青和豆蔻忙慌慌地追了上去。 “公主这脾气也不是是随了谁,这般活泼好动。”
翠音扶着安陵容下轿,看着安康已经跑得没影儿了的背影,失笑着摇了摇头,“前几日,公主去太后宫里请安,恭定公主正在偏殿绣嫁衣,她闷头闯进去,险些坏了衣裳,幸好恭定公主不怪罪。”
“恭定已经在准备嫁妆了?”
安陵容有些意外,“驸马的人选可是定了吗?”
“还没定,太后选了三个,打算让恭定公主自己选。”
翠音一一道来,“一个是庆国公的次子,一个是九门提督的长子,还有一个是科尔沁草原部落的小王爷。”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叹道:“太后对恭定也是费劲心思了。”
这三个人选,庆国公无权无势但高门显贵,九门提督门第不显但手握大权,科尔沁的小王爷自是权势和门第两者都占,却远在蒙古,三者各有优劣,只看恭定自己怎么选了。 安陵容眼眸轻轻闪了闪,吩咐翠音道:“等恭定选好了驸马,敲定出嫁的日子后,你提醒我一声,到时候,我给她再添一份嫁妆。”
翠音自是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