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的阿哈尔捷金在马场狂奔,瀑布一样的长卷鬃毛顺搭在健硕的马身,随着她的奔跑,在风中尽情飞舞。
马背上,骑坐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人高腿长,骑马装皮质的腰带掐出细腰。 她上半身略微前倾,一手拉缰绳,另一手紧握着细长的马鞭,略低着下巴,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 拉着缰绳的手猛一用力,那马两只前蹄抬高,纵身一跃,轻松跨过路障。 然后,加速疾驰。 “好!”这个动作精彩又惊险,此起彼落的叫好声自发在马场看台处响起。 议论声阵阵。 “真人不露相,没想到宋小姐就是这匹阿哈尔捷金的主人。”
“马术真不错,太厉害了!”
“好!漂亮!”
看台上,越来越多人聚集过来,视线也聚焦到场上的女人身上,掌声阵阵。 沈茹声原本打定主意,再不要理那个疯女人,可惜这些欢呼声和掌声一阵阵地往她耳里钻。 她勉为其难地抬头,随众人朝马场看去。 然后,就收不回视线了。 她好像在随着那匹血统高贵的马狂奔。马蹄飞驰时,她心潮澎湃,跨越障碍时,她紧张忐忑。 等到几圈跑完,马儿身姿慢下来时,她才后知后觉地鼓起了掌。 另一边,沈磊鼓完掌,回过头对厉凛感叹:“宋小姐这身马术哪里何止不错,快赶上专业的了。”
厉凛没搭腔,视线定定勾着场中那身影。 沈磊顿时觉得心心相惜:“看来厉总也是爱马之人。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马,养马、骑马、赛马都喜欢,可惜年纪大了,到底不如年轻人。厉总的马术,想必也不错吧?”
厉凛视线未变,跟着那马一同移动。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马场上的女人转弯之际抬起头,两道眼神隔着半个马场的距离,在半空中交汇。 他捉着她的眼,回道:“远不如她。”
她这身马术是童子功,十几岁就捧回了座青少年杯冠军。 纵身在马场上驰骋时,风采飒然,春风和阳光都成了她忠实的追随者,无人不为她惊叹倾倒。 他第一次看到时,也久久不能回神。 只不过,彼时他穿着洗得快要破洞的廉价牛仔裤,叼着烟,混在一群临时工里,打扫臭烘烘的马厩。 她站在风光最胜处,仰起脸,高高在上地俯视迷恋她身姿的每一个人,但并不包括他。 乔伊在旁边痴痴的:“我靠,这女生好美好飒啊!凛哥,你觉得呢?”
他往那边又看了两眼,低头吸完最后一口烟:“一般吧。”
烟头准确无误地投进垃圾桶,厉凛起身,踢了乔伊脚,“干活。”
过了会,周围忽然躁动起来。 “那妞过来了,兄弟们看我的。”
说话的是他们这群人的“老大”洋哥,他表舅是马场后勤部经理,他们几个能来这做个临时工,全托他的福。 这人整天无所事事,偷鸡摸狗,又懒又馋还好色。 他这话一出,几个人就开始挤眉弄眼,等着看好戏,最好让那妞吃个大亏。 反正他们是临时工,打一炮换个地儿。 等那高高在上的宋家小姐走近时,洋哥哎呀一声,假装摔跤,往她身上摔去,暗地里手兴奋地伸向少女圆鼓鼓的胸脯。 眼看就要得逞,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猛地钳住。 洋哥回头一看,愣住,不敢置信地叫道:“你小子!干什么!”
其他人也懵了。 乔伊吓得赶紧拉厉凛的衣袖:“凛哥!”
厉凛钳住洋哥的手腕,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乔伊担心什么。 洋哥这人爱记仇手段毒,像条毒蛇,被他缠住黏腻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狠咬一口。 这档子龌龊事这人做的多了去,厉凛平时懒得掺和,这种闲事他也管不过来,索性当看不见。 只是今天,他手比脑子快。 洋哥反应过来一个暴怒:“我草你妈,厉凛!你活腻了!”
说着一个猛扑,却被对方强壮的胳膊反制住,当即扭曲地大叫,“啊啊,疼疼疼!”
少女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回头。 扫一眼那人踉跄佝偻的身影,和他那只指甲脏污的手,憎恶地蹙起眉。 脸色大变的保镖们闻风跟上来:“小姐,你没事吧?”
宋佳意懒得再多看这垃圾一眼,眼神示意后,打算继续往前走,转身之际,她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准确地说,是他胸口的胸牌上。 他的胸牌。 3号。 经理嫌麻烦,所以临时工一律没贴名字,用号数代替。 于是,低贱的、像死囚犯一样的冰冷代号,成为了他在马场的新名字。 宋佳意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保镖们伺机而动,洋哥发出一声更加惨烈的嘶叫:“啊——” 衣冠楚楚的保镖踩着他的断指,蹲下身:“卡号留在前台,医药费和误工费三天内会到你账上。滚吧。”
几天后,厉凛拿着工牌,结了厚厚一沓工资,远超说好的数额。 他们说,是宋小姐吩咐给他的。 他拿着钱,抽出十几张,到商店给老头买了个看中好久的腰部按摩仪,还买了些平时没舍得买的卤牛肉。 回家路上,经过她校门口,他懒靠着街边的大叶榕树抽了几只烟,拎着东西回了家。 老头那天高兴,用着新买的按摩仪半瘫在床上,就着牛肉大口喝酒。 厉凛帮他按了会腿,放下裤管遮住他开始萎缩的双腿,坐在对面瘸了只脚的凳子上,低着头,沉默地陪他喝了点。 不想老头喝多了,顶着双醉蒙蒙的眼,看着他哼笑:“想女人了?”
厉凛没大没小地瞥他眼:“滚。”
半夜,酒醒。 一低头,却看到了棉质底裤上的荒唐痕迹。 厉凛不知道在梦里,他有没有叫她的名字,只记得梦中的她,高仰着天鹅似的脖颈,缠绵地叫着他的名字。 不是3号,而是—— 厉凛,厉凛。 声音娇软黏腻,似要将他灵魂吸走。 他轻手轻脚起身,沿着屋外破旧斑驳的公共过道走到洗手台,拧开生锈的水龙头,搓洗内裤。 潺潺水流声中,他垂着眼狠狠骂了声。 操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