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诚拿出文件，返回客厅。 客厅里，厉凛长身立在沙发旁，宋佳意端了个杯子，弯身在饮水机前接水。 两人间隔很远，一语不发，除了饮水机发出的潺潺水声外，气氛安静得突兀。 傅斯诚深知宋佳意不是热络的性子，不觉有异，文件递给厉凛。 “厉总请过目。”
厉凛点头，没说话。 接过，翻开看两页。 傅家近些年在智能家居领域小有建树，和厉凛的合作也是相关板块，两人就合作项目聊了几句，宋佳意不熟悉这块，听了个云里雾里，但大概知道这次合作，厉凛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 基本都是他问，傅斯诚回答。 资料扔茶几上，厉凛走到阳台，掏出烟盒，敲了支烟出来，他手肘撑着阳台围栏，又问了傅斯诚几句。 他姿态散漫，神色自然，差点让宋佳意以为几分钟前男人野心勃勃似要将她吞噬的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傅斯诚站在他对面，他的站姿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永远循规蹈矩的笔直。 两个男人气质姿态截然不同。 宋佳意深知傅斯诚讨厌烟味，但在厉凛面前，面上却没有半点厌恶之态。 可见成年人的世界里，个人喜好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多么微不足道。 宋佳意心里烦躁起来，也给自己点了支烟，靠在沙发，吸了口。 沙发底下有个刚拆开还没来得及用的小雨伞，她塌了点腰，捡起。 准备扔垃圾桶，却对上厉凛的视线。 他手里夹着烟，嘴里和傅斯诚说着话，眯眼看着她，青烟将他的眼神模糊。 直到看着宋佳意将那个东西丢入垃圾桶，他才淡淡移开视线，咬着烟进屋。 经过茶几时，厉凛倏地顿住步子。 他站着，宋佳意坐着，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茶几，然后他转过来，俯身。 两人距离骤近，咬在嘴里的两只烟尾几乎快要蹭到一起。 宋佳意的心跟着骤然缩紧。 傅斯诚就在阳台，且马上就要进客厅，她不知道厉凛的企图，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于是抬起眼皮冷然盯着他。 只是，搁在茶几上的手到底不自觉地捏紧了。 厉凛往她紧攥成拳的手上瞥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宋小姐。”
“这杯水是给我的？”
他问。
宋佳意这才发现，他弯腰是为了取桌上那杯水。 她不露痕迹地吐出一口气，对他展颜一笑：“当然，厉总自便。”厉凛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吗？”
“不了。”
水杯往桌上一搁，厉凛抬眼，“我更喜欢喝茶。”
傅斯诚接完电话，会客厅听到这句话，走过来：“佳意泡茶还不错，下次有机会请厉总登门喝茶。”
厉凛闻言看向他，眼神凌厉，过一秒却扯出个淡笑：“下次？下次说不定是我请小傅总喝。”
傅斯诚不明深意：“厉总客气。”
厉凛没再多言，抬腕，看了眼手表，“对了，提醒一句，晚餐时间提前了，在五分钟后。”
眼神漫不经心地在两人身上过了一圈，笑：“别迟到。”
他作势要走，身为主人，宋佳意站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擦身而过之际，宋佳意眼皮跳了跳。 厉凛衣领上，有一抹口红。 没猜错的话，是她攀附住他脖颈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五分钟时间，显然不够再做点什么，宋佳意现在也没心情。 她捻灭了烟头，起身，到洗手间收拾了下。 出来时，傅斯诚已经送完人，回到客厅，蹙眉：“怎么又抽烟了？”
宋佳意烦躁地收起烟盒，装包里：“你跟厉凛很熟？”
傅斯诚整理着领带：“这段时间在美国合作过几次。”
宋佳意闻言手微顿：“你是说讯吉那个项目？他是甲方负责人吗？”
傅斯诚没打算跟她探讨这件事，微微拧起了眉，提醒她：“佳意，我想我的工作不需要和任何人汇报。”
可以，这很傅斯诚。 一句话就把她和他分得清清楚楚。 宋佳意闭了闭眼，原本想要吐出的话，生生被噎在了喉咙管，下不去也出不来。 她抓起手包，露出个笑：“走吧，马上六点了。”
- 这种场合，以宋佳意的身份自然坐不了主桌，她和傅斯诚挽手而入，周太太亲切地朝她挥手，指了指郑应薇旁边的位置。 宋佳意坐下。 气势恢宏的大门打开，接着，一阵热腾声。 陈夫人和厉凛并肩从门口走来，一路问好声不断。 周太太在旁边吸了口气，她悄声：“这么大的排场！难怪平时那些夫人们一个个眼长天上，今天却拉下脸领着女儿往他身边凑。”
郑应薇撑着脑袋，小声吐槽：“别提了，我妈今天还想把我拎去和他打招呼呢，吓得我赶紧溜了。”
“嗳？这多好的事啊！你怎么还不领情？”
周太太语气羡慕，眼风瞟向主桌，“你看坐那桌的人，哪个不是澜市响当当的人物，都眼巴巴等着他呢。再说，你不是最喜欢帅哥嘛，这么极品的男人，还不乐意了？”
郑应薇叹口气：“厉凛这种级别的帅哥，看看就算了，别说站一块，就是离他两三米远，我都怵得慌。”
周太太想看厉凛一眼，哪知他也竟往自己这边瞥来，她吓得赶紧移开眼，讪讪：“也是。”
说完，伸长脖子环视一周。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这位留意的。 宋佳意没参与两人的八卦，她和傅斯诚许久未见，好多婚礼相关还没还得及探讨，周围嘈杂，两人交谈时凑得近了些，看上去像是在亲昵缠绵。 “小傅总。”
隔空，男人的声音传来。 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开口的人是厉凛，整个房间的人几乎都顺着他的目光，将视线投到了傅斯诚身上。 除了宋佳意。 她缓慢转过头，看着隔着几米远的男人，目光警惕。 后者没瞧她一眼，只淡笑着：“前几天就说好了，回国好好喝一杯，小傅总坐这么远，想逃酒？”
有人投来探寻的目光。 厉凛解释：“讯吉那个项目就是小傅总负责的。”
那人赶紧识趣的：“给小傅总加个座。”
几人三言两语就把傅斯诚的地位抬了起来，把人弄到了主桌。 如此一来，宋佳意和傅斯诚就分开了，很快一位女士在她旁边空位落了座。 周太太眼珠子轱辘转两下。 原来这样。 就说呢，怎么突然一个个都对宋佳意这么好，原来是傅斯诚入了贵人的眼，她跟着水涨船高而已。 周太太赶紧讨好她：“佳意，你们家傅总前途无量啊！你们快结婚了吧？”
宋佳意没回话，只冷眼看着懒坐在主桌中间的厉凛，刚巧后者也正盯着她。 他松散靠着椅背，手腕搭桌面上，朝她笑了下。 宋佳意沉默一会，回：“快了。”
周太太：“啊？”
“我说，我们快结婚了。”
她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晰。
尽管隔着嘈杂的人群和几米远的距离，宋佳意觉得厉凛一定看清楚了她的口型。 对于她的挑衅，他似乎没在意，只哼笑了声，食指微曲勾着领带结，脖子左右蹭了蹭，领带霎时一松。 衬衣领口跟着一敞。 雪白的领子上，不知道在哪蹭了一抹女人的口红，格外显眼。 宋佳意瞳孔微微缩紧。 主桌，傅斯诚的视线在那处停留了一瞬，淡笑道：“厉总。”他指了下，玩笑道，“不知哪位佳人留下的？”
厉凛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擦着，朝着宋佳意懒散挑起眉峰。 而后，对着她的未婚夫淡声：“见笑。”
周太太眼尖，早在他擦之前就捕捉到了那抹痕迹，暧昧地笑着：“看来这位恐怕名草有主了。”
郑应薇没反应过来：“怎么说？”
周太太凑过身，神神秘秘地笑着：“你看他领口。”
郑应薇闻言看过去，睁大眼。 周太太感叹：“他下午不是消失了好一阵子么，估计风流去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把这位都给拿下了。”
两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几句，许久没听到宋佳意的声音，郑应薇戳了下她手臂：“佳意，你怎么不说话呀。”
周太太也回过头，正想问上两句，视线倏地落到了宋佳意唇上，恍惚了下。 “怎么了？”
宋佳意睨她。
“没怎么，就觉得那位千金品味不错。”周太太恭维地笑着，“她那口红，跟你这色号还蛮相近的。”
宋佳意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气顺着喉咙管疯狂往下，她忍着胃里越来越烈的灼烧感，唇边勉强勾了点笑：“是吗。”
- 宋佳意晚上没吃几口东西，酒倒是喝了不少。 喝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脑袋昏沉沉的。 傅斯诚皱眉：“一晚上没看着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宋佳意笑笑。 今天是十五月圆夜，皎月像颗璀璨珍珠，高高悬挂在幕布似的天空中，温柔月光透过纱帘一般的云雾倾洒而下，给这条幽密小径布上了一层朦胧昏黄。 宋佳意挽着他的胳膊，不想他再深究，转移话题：“明天下午去试婚纱吗？”
傅斯诚点头：“不是都说好了吗。”
宋佳意嗔他一眼：“这不是怕你又临时变卦嘛，那我跟Joe说。”
傅斯诚淡淡唔了声：“带厚衣服了么？”
“没。”
“我让向秘书带一件过来，明天有暴雨，要降温。”
宋佳意抬头看了眼皎月。 今天月明星稀，还以为明天是个晴天呢。 她也没把天气放心上，此刻醉得厉害，晕乎乎地将手臂缠上他的腰，撒娇似的：“带白色那件风衣。”
傅斯诚：“好。”
“不行，要粉色那件，短款的。”
傅斯诚顿了下，叹口气：“好。”
“要不还是蓝色那件吧。”
傅斯诚抿唇：“到底要哪件？”
低头撞入她那双醉蒙蒙的眼，借着月光，他叹口气，哄她似的：“你穿什么都好看。”
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温柔的拥吻，让原本就醉了的宋佳意，更加昏沉。 宋佳意被他亲得情动不已，呼吸急促。 一吻结束，她喘着气，睁开迷离的眼，却微微一怔。 昏黄月色下，一个男人立在不远处。 他靠着树干，嘴里斜斜咬着支烟。 距离有些远，他的表情被仿佛笼上了一层黑灰的纱。 宋佳意看不清，只觉这男人唇线绷得很紧，周身都黑压压的，叫人生畏。 傅斯诚的火生压了好多天，一个亲吻根本满足不了，再次欺身上来。 宋佳意被他亲得耳朵发烫，却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她冷着一张脸，直直地和厉凛对视着。 过几秒，她张开被吸得樱红的唇，看着另一个男人的眼，勾缠住他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