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五十二万块钱的购买力相当惊人,谭父能够一下子用肉联厂所能抵押的闲置房屋与设备,快速筹备出这么多贷款,就是秉承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了。
不仅是他,但凡签了协议的众人,也是这种想法。 老企业有着太多的问题,从管理方式、产品结构、营销等等方面,都像是一颗颗强力的钉子,拉扯住这庞大的队伍的腿脚,跟不上春风的步伐。 刚开始是小厂家没有风险抵抗力,纷纷关门,职工们下岗,渐渐便是规模略大些的厂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人自危,不少人甚至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早早内退领着微薄的工资,自个儿琢磨新的出路了。 可大部分职工咬着牙坚守岗位,祈祷着单位能够坚挺住,哪怕他们不要什么福利、奖金,至少还有能吃饭的地方。 只是现实的残酷,让大家伙无法自欺欺人。谭父这时候提出来一个几近豪赌的法子,加上他毅然决然的支持,让这群几近走投无路的职工们,也破釜沉舟紧随其后。 从银行贷款的人不多,组织鼓励和支持大家寻找新出路,加上肉联厂底子在这里。 谭父寻了熟人,很快将钱给贷了出来,天色已经黑沉。 他用自行车驮着装满四个编织袋的钱回家,亲自交给胡安阳手里的时候,自个儿神情一怔。 他从没想过自己已经快五十岁了,竟然还有如此疯狂的一天。 五十二万块钱呐,五百二十沓大团结,如果不重叠地摞起来,得有五米多高。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自从当了厂长后,他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厂子的效益,是以他属于保守派,宁愿一步一个脚印。 谭父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听了胡安阳的话,竟想都不想一步步如此冒险地运作下来。 万一真赔了,他倒抽口气,那是他都承受不住的后果! 谭父的笑容下带着沧桑和苦涩,“孩子,这是我们肉联厂最多能贷出来的钱,一共是五十二万块。你拿去吧,尽自己最大努力就好。”胡安阳翻看了四个六十公分高的编织袋里,整整齐齐码了两摞大团结。 她以为能筹备十万八万就不错了,没想到谭父对她信任至此。不过这样的话,她还能将摊子折腾的更大一些! 想到了自家五架飞机,胡安阳眸子微转。 她笑着说:“爸爸,您放心,我肯定会让您给大家伙一个满意的答卷!”
将钱给了胡安阳,谭父的心就一直高高拎起来,等出了门,他就被谭母给拉到一边:“老谭啊,我跟你说个事……” 谭父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过了好大一会儿,被谭母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什么?”
谭母忍不住再次重复一遍:“小六和小七,这俩孩子是越来越过分了,为了赌气竟然留下条子离家出走了!”
说着她将一张纸条递过去。 稚嫩的字体,汉字加拼音组合、还带错别字的话,让谭父的怒火不断上升。 “爸妈,当您们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跟小哥已经伤心的离开了家……” “……二哥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可是他走丢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有什么错的?”
“凭什么他回到家里,我们就要吃糠咽菜,不公平,家里又不是没钱,你们大人赚钱养我们,等我们长大赚钱也能养你们啊……” “……不喜欢二嫂,她除了漂亮,只会挑拨家里的关系……” “我们伤透了心,在家里待不住了……你们也不用来找我们,反正找到还是要吃糠咽菜,我们宁愿去乞讨……” 谭母赶忙说:“老谭没事,咱别气!这俩孩子在同学家呢,故意躲起来,想看咱们满世界找他们,好回来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老二早早就察觉到这俩孩子的不对劲,便让小俊注意着,没想到他们寻到班里的同学,跟着人家去做客了!”
“他们故意让咱们着急呢,等我们找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回来……俩孩子这么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和算计……他们也不想想,这样的招式,除了往咱们这些亲人心口里插刀,又有几个在意呢?”
“什么事情都往他们二哥和二嫂身上堆,明明是我觉得他们做法太过分了,才在饭菜上卡住他们……让他们明白,就是父母也不是无偿付出的,咱不求他们回报什么,最起码的尊重和感恩得有吧?”
“我是想将他们掰一掰,有心思放到争宠和贪吃上,为什么不能好好念书呢?”
“他们才上二年级,课程能有多难?你瞧瞧他们就是拼音都平翘舌不分……又如何辨别人心?”
“这次还是他们俩生了坏心,用离家出走吓唬我们……若是别人出主意,那他们岂不是往人家陷阱里跳……” 谭母生气的同时也很伤心,自己这么努力工作经营这个家,却没有几个念她好。 他们只看到她为了寻找谭永年付出什么,却丝毫没想过他们能够吃穿不愁、事事无忧的背后,她到底怎么操心安排的。 她也知道,自己说再多做再多,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心偏了,就一直偏着,根本没在他们身上过。 谭父拍拍她的肩膀:“童天薇同志啊,你说你当奶奶的人了,怎么对这事还想不开?”
“我们生养他们,但是咱也不能碍着小树伏地而长……我们尽自己所能,但是他们不领情,咱何必跟自个儿过不去?”
“我们尽到自己的义务,往后他们也没脸怨咱……就按照老二说得办,咱们全家出动到处找找做做样子……” 这事只有谭家父母、大房和谭永年夫妻俩知道。 饭都没吃,一家人拿着手电筒,四处问可能知道龙凤胎动向的邻里和师生们。 龙凤胎是提前好几天就规划好了,怎么可能泄露自个儿的行踪呢?只是他们为了让这次离家出走的效果扩大,也平时在小伙伴们跟前唉声叹气,诉说自己最近的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