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不知道,我的店子关一天门,要损失多少钱?这一来一回,得耽搁好几天时间,我的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我在萨拉待了十几二十年,从来都没有去过这么偏远的地方,真是鸟不拉屎!”
“这里的路太烂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哎,人散架了不说,要是车散架了,我们就准备留在这里过夜吧!”
在去达摩寺的路上,鲍金牙一路都在抱怨。我们是“邀请”鲍金牙一起去达摩寺的,当然,我们的邀请很温柔,也就是把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就答应了。鲍金牙有一辆越野车,据他说是二手车市场淘回来的,性能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路上,车身都在摇晃,有很多时候,我都有一种我们在坐船的错觉。而且车身上下到处都在咣咣作响,有种随时都会散架的感觉。越野车本就没有什么舒适感,再加上车况这么烂,我和孙猴子这一路被颠得七晕八素,胃酸翻涌,孙猴子打开车窗吐了好几次。鲍金牙的抱怨声,就像唐僧念经一样,喋喋不休。我和孙猴子听得头大,感觉就像在听紧箍咒一样。孙猴子实在受不了了,从兜里掏出一万块,拍在中控台上,对鲍金牙说:“哥,你他妈别抱怨了行不?这里有一万块,就当是给你的车马费了!”
鲍金牙瞥了一眼中控台,非常丝滑地伸出手,将那一万块揣进衣兜,嘴里说道:“我跟你们讲,钱不钱的不重要,真的,我鲍金牙也不缺这一万块,我能开车陪你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纯粹是看在老乡的情分上!我这人就两个缺点,一是长得帅,二是乐于助人……”孙猴子唰一下拔出藏刀,抵在鲍金牙的下巴上:“你他娘的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在孙猴子的威逼利诱之下,鲍金牙终于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我和孙猴子松了口气,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睛打盹。西域幅员辽阔,城市很少,而且仅有的几座城市之间,也是相距甚远,一整天都在路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灯大师所说的达摩寺,距离萨拉市区很远,我们查看了一下地图,是在那曲市的比如县。从萨拉市区到那曲,走高速过去差不多四个多钟头,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但是从那曲到比如,还得四个多钟头。换言之,从萨拉市区到比如县,得九个钟头,这还是匀速计算的,实际上还得多两三个钟头,因为沿途得休息,吃饭,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匀速行驶。并且,到了比如县,也不是到了达摩寺,还得翻山越岭去达摩寺。最主要的是,鲍金牙的这辆破车,也跑不起来。所以,这趟行程对于我们来讲,绝对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幸好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如果风雪交加,路况不好的话,起码得在路上耽搁两三天。越野车出了萨拉市区,一直在高速路上飞驰。看着前方宽敞平整的高速路,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在西域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如此宽敞便捷的高速路,祖国这几十年的发展绝对是令世界惊叹,身为一个中国人,我感到无比自豪。无论身在东北,还是身在西南,无论是在南海,还是在这遥远的西域,我始终都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无比热爱我的祖国。离开萨拉市区后,沿途基本上看不见什么城市了。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那些山都很高,不少山头上还压着皑皑白雪,就像白色的海浪,一层层翻涌向远方,无边无际。高原上的阳光很刺眼,阳光就像利箭一样,射在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面。鲍金牙戴上墨镜,打开收音机播放音乐,收音机里传来许巍的歌曲:“我像风一样自由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你推开我伸出的双手……你走吧最好别回头……无尽的漂流自由的渴求……所有沧桑独自承受……”许巍的嗓音沙哑低沉,歌声中又带着一丝放荡和不羁,鲍金牙摇头晃脑,一路跟着许巍高歌。我和孙猴子眯了半天也睡不着,两人竟然被鲍金牙的情绪感染了,也跟着鲍金牙一起疯吼,三人就这样一路唱着到了那曲。等到了那曲市,我们三个的嗓子都喊哑了。鲍金牙也开不动了,孙猴子从驾驶位上把鲍金牙换下来,孙猴子接着开。直到天色黑尽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了比如县。比如县位于那曲东部的山谷地带,四周冰山雪峰环绕,地形复杂,气候恶劣,人口只有区区几万人,是一座偏远落后的高山小城。这座高山小城,如果没有达摩寺的存在,可能更加无人知晓。从比如县前往达摩寺还有三十多公里的盘山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达摩寺留宿了一夜,等到翌日天亮,我们才开车前往达摩寺。据说达摩寺的日出很美,但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法赶到。我们抵达达摩寺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同大昭寺相比,达摩寺的规模明显小很多,而且人迹罕至,相对比较冷清,游客更是少之又少。达摩寺依山而建,怒江绕寺而过,风水还是相当好的。我们走进达摩寺,上了些香火钱,一人领了一炷香,走进寺院拜了拜。天远地远来到这个地方,多少也要拜一拜,祈求平安顺遂,祈求财运亨通。上完香以后,我们跟随僧人和几个游客,来到寺庙后面的天葬台。天葬台是一个山顶平台,外面就是悬崖。西域有好些个天葬台,但是达摩寺的天葬台是名气最大的一个,因为这里的天葬台上,有一面令人惊叹的头骨墙。其实也不是一面,而是三面合围。头骨墙是三面土墙,有一人多高,里面有很多格子,就像橱窗,每个格子里面都放着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密密麻麻,看上去寒气森森,但可能是因为在寺庙里的缘故,又不会让人感觉特别诡异,反而有种莫名的神圣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