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槡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在她快要走到戴着钟馗面具的男子身边时,身旁一个戴着小狐狸面具的女子被人给推倒。 摔在了钟馗面具男子身前。 钟馗面具男子弯身冲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伸出手。 “姑娘,你没事吧?”狐狸面具的女子抬头,迎面撞入那人的眼睛里。 那一瞬。 钟馗遇见了他的小狐狸。 周围依旧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但时间和空间仿佛在那一瞬,在两人周围,完完全全的静止了。 只留下四目相对,眼波流转。 小狐狸搭上钟馗的手,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屈身盈盈一礼, “多谢公子。”
远处的河岸突然间炸起绚烂的烟花,两人被烟花吸引,齐齐朝着天空看去。 整条河,半座城,仿佛都在庆祝这场相遇。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又像说过了千言万语,风吹起,长衫擦过对方的裙摆,他们微微点头道别,在桥上相遇,看过一场人间烟火,然后又擦身而过。 青槡看着他们下了桥,她站在桥上往两边看了看,纠结了一下,还是跟上了狐狸面具的女子。 她看着那女子脚步轻快,却又不断回头,在坊市里走走停停,看过了很多摊子,最后像是终于找到了卖钟馗面具的那一家,她松了口气,从荷包里掏出钱递给商贩, “老板,我要这个。”
“好嘞!”
老板帮她把钟馗面具取下来,笑呵呵的递给她,“姑娘,钟馗打鬼驱邪,您拿着这面具啊,小鬼驱散,妖邪都不敢近身呢!”
姑娘抱着面具低低一笑。 是呢。 估计长得也凶神恶煞,不然如何驱妖邪? “小姐,小姐!”
远处传来丫鬟的呼声,姑娘好像这才想起,自己不知何时跟丫鬟走散了。 她远远应了一声,“来了!”
便抱着面具冲着丫鬟在的方向挤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起火了,快跑啊!”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原本就拥挤的人群挤到了人堆里。 她这才看见,原来是旁边玩杂耍的不小心烧了旁边的灯笼摊子,火势一扑而起,加上人群拥挤,灯笼乱飞,一时间到处都是点起的火苗。 她跌跌撞撞,不知被谁推到了一个灯笼架子前。 那灯笼架子已经烧了起来,眼看就要倒下来。 她惊慌的抱紧了怀里的钟馗面具,想跑,腿却像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烈火的灼热很快就要朝着她扑上来,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到了身后,她惊魂未定,他转过身查看她的安危,挂在脸上的钟馗面具掉落下来,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姑娘彻底失了神。 不是凶神恶煞。 她想。 周围惊恐的尖叫声,混乱声,甚至连刚刚差点受伤的恐惧,都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张买来的钟馗面具。 摊主说的对呢。 钟馗打鬼驱邪,拿着这面具,诸邪尽散。 “姑娘可安好?”
声音清润动听。 姑娘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一只胳膊将她从男人手中拉开,着急的问,“妹妹,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刚刚小莲说你被挤到火堆里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青槡认出这冲过来的男子,正是她晚上在画舫遇见的柳应钟。 “哥哥,我没事。”
姑娘摘下挂在脸上已经快掉了的面具,露出一张清丽的芙蓉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应钟狠狠松了口气,瞧见刚刚拉着妹妹的男人,正要发作,看到男子的面容,突然瞪大了眼睛,“陈兄?你怎会在此?”“哥哥,刚刚就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姑娘小声道。
“啊,那可真是太巧了,多谢陈兄了。”柳应钟赶忙道了谢。
又对姑娘说,“妹妹,这位是我同窗,也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那位陈兄,陈霜序。”姑娘低垂着眉眼,再次冲着陈霜序盈盈一礼, “小女子柳霜月。”
她大概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 因为与他雨相成霜。 她语调不自觉的含了些许缠绵, “多谢陈公子救命之恩。”
青槡站在人群里,目光落在青衫男子身上。 她晚上听柳应钟提起时还在想,跟她长得很像的兄长,应该是什么模样。 原来是这样,比她高很多,容貌艳丽却不带风流,俊逸而内敛,温润又不失锋芒,只让人下意识的想起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好像这么夸自己有点脸皮厚。 但是青槡见过太多出色的男子,有如连雪印那样的雪山之巅,冷艳高贵,触不可及,也有元禾道长那样缥缈如仙,温润至极,还有连瑾辰那样俊朗凌厉,英武不凡,亦有宁凤许那样锋芒毕露如烈火般的少年。 以及她父王那般大权在握睥睨天下的权臣。 陈霜序却仍有他世无其二的风格。 她正想往前再看的仔细些,周边的场景却突然间转换了模样、 是在一个花团锦簇的花园里,柳霜月的定亲之日。 她唇角眉梢都遮掩不住的喜意。 马上要跟喜欢的男子定亲,她像是要得到一个全新的新世界,等着她去更加深入的了解,探索,经营和拥有。 她恨不能给时间插上一双翅膀,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快一点,让她早日跟他站在一起,一起经营他们的往后余生。 房间里的嫁衣她都绣好了一大半,一针一线,不假人手。 待来日披上嫁衣,霜,便是与他白发成霜。 但是这种喜意就像是突变的天气。 仅仅一阵风,一阵雨,就乱了原本的晴空云暖。 满院子的兵荒马乱。 柳霜月衣衫不整跟一个陌生男子被拉到人前,她还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各种唾弃咒骂声就像是一阵轰隆隆的雷雨,浇灭了她的余生。 哪怕本要与她定亲的陈霜序站出来据理力争,愿意与她成就婚约,她仍旧是被家人关了起来。 她只来得及听他说了句,“等我。”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