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扬顿挫的唢呐声,震彻了整个河面。
这声音来得及突兀又离谱,以至于把陷入混战中的人都给惊到,下意识的转头望去。 唯恐是哪方派来的援军。 只是叫所有人都惊讶的是,那艘船看似很大,但好像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憋足了劲儿,吹着不怎么成调的唢呐。 极其刺耳。 连瑾辰赶紧招了下属过来,“快去看看,是什么人?如果是对方的援兵,立即发信号过来。”他带的人手有限,不是不怕抢,而是这几日连陵州城内都乱了,他已经调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眼下这些人都能强行抽调过来的。 这百来号人还能勉强应付,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一旦对方还有援兵,他必须要当机立断,立刻叫人带着能带走的钱粮迅速撤离。 属下接了他的命令,迅速的冲着那艘大船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对方的人也不放心的派了两个人过去。 都想知道这突然间冒出来的诡异的大船上,究竟是哪边的人。 船越靠越近,眼看就要靠岸,但是偌大的一艘船上,竟然真的只有甲板上那个年轻男人在吹唢呐,连一个旁人都没有。 两边派过去打探情况的人都有些踟蹰不前,不敢贸然行动。 直到船靠了岸,那个憋着一股劲吹唢呐的年轻人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大口呼着气,扬手冲着岸上对峙的双方人马扬手喊道, “停下,都停下——” 双方都十分警惕的盯着对方,防着对方突然出手。 没人注意到,这个时候,躲在马车里的戚明悦悄悄掀开了马车的窗帘,这是船靠岸时戚国公怕有人冲撞到她,临时叫人拉过来的马车,很是简陋,窗帘只有一小块布。 足以戚明悦将外面的情况尽收眼底,也一眼就能看清站在船头的人。 她脸色僵硬,揪紧了手指。 是柳应钟。 竟然是柳应钟。 他非但没死,还来了陵州! 果然,果然青槡来陵州就是个幌子,她根本就没有来陵州,她是直接去了崇州,她猜的一点儿都没错! 戚明悦眼底罕见的闪过了一丝慌乱。 青槡到底要干什么,她到底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她明明不是戚晚,连年龄都对不上,总不能陈家夫妇在外边还有个丢失的女儿? 不可能的,她小时候的记忆虽然并不怎么清晰,但是哥哥比她大三岁,陈家夫妇要真有个女儿走丢了,没可能连哥哥都不知道。 可青槡长得那么像戚晚,现在还处处针对她,究竟是为什么?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照顾戚明悦的丫鬟见她脸色难看,忙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戚明悦应了一声,慌忙松开了揪着的窗帘。
心脏砰砰直跳。 怎么办? 青槡已经找到了柳应钟,那她都知道了什么?她是知道了陈家的事情,还是知道了季献宁的事情,她这些天一直在等季献宁的消息,但是什么都没收到,不知道是她离开京城错开了还是怎样。 她不放心季献宁留在崇阳城,特地让山龙寨那帮人看着他,也另外派了人去杀柳应钟。 可现在,柳应钟却出现在了陵州。 那只能说明,季献宁失败了,她派去杀柳应钟的人也失败了。 季献宁会不会也落入了青槡手中? 他不会也在船上吧? 若辰哥哥见到他,该怎么办? 戚明悦心里慌乱如麻,偏偏她此时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她来了陵州,若不然,若不然她连布置都来不及,就要被青槡给揭了老底。 不行,她得赶紧想个办法,就算不能杀了青槡,也得让她闭嘴。 对,让她闭嘴。 戚明悦心下稍定。 这个时候,终于缓过气儿的柳应钟,也从怀中摸出一块墨玉令牌,高高举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尔等即刻停止械斗,违令者,杀无赦!”似乎是觉得自己喊的不够有气势,他扬声又补了一句, “杀无赦!”
连雪印当然没有下这样的诏书,是青槡发现了岸上的打斗之后,摸了连雪印的令牌,让他出来喊话的。 他嗓子都快喊劈叉了。 本以为那些人听到他的喊话之后,能够停下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等他喊完,刚刚停止了打斗的人,立刻握紧了武器,再次陷入了一片混战。 柳应钟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是,这怎么回事? 他呆愣了下,正要再喊,发现嗓子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只能赶紧转身想回船舱求援,就见连雪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他一身黑衣,依然是那个普普通通的长相,但气势却惊的人不敢抬头多看。 连雪印走到甲板上,淡淡的朝着打斗中的人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连瑾辰跟戚国公瞬间意识到,不是他们做梦,是连雪印真的来了! 连雪印年少时是以真面目示人的,现在的很多新晋的朝臣没见过他的容貌,可连瑾辰这样的宗室子弟,还有戚国公这样的老臣都是见过的。 哪怕印象已经很模糊,但没人能忘记连雪印的脸。 更没人能忘记他身上的气势。 所以即便他此时顶着这么一张普通到叫人没有任何印象的脸,两人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就是他们西凉的那位陛下。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几乎是同时,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两人这一跪,其余士兵也不敢再继续打斗,都跟着跪了下来。 导致抢东西的那波匪徒,也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犹豫着是不是要趁乱下杀手。 可惜这念头都还没有成形,众人就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后手上像是被什么给震得发麻了一样,不自觉的将武器给脱手了。 “寡人数到三,不走的,就都去死吧。”
连雪印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一、” 这种威压之下,已经有几个人率先受不住跑了。 “二、” 哗啦啦的又跑了一大半。 只余下几个不信邪的,倔强的盯着连雪印,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