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杰把丁娟娟和孩子们安顿在车辆家,又匆匆赶去跑他的火车票。
又增加了三张票,而且离新年越来越近,其难度可想而知。 如果跑不来票,让乡亲们挤在自己家里住倒还是小事,在外忙活一年,春节还回不了家,那可就太让人难过了。 武文杰心想,就是拼了命也要把票帮老乡跑下来。 虽说到了年根底下,手头也还有工作,不可能放下手里的工作,一门心思去跑票。 他甚至还动了熬夜排队的念头,又听人家说,那个也不把牢,弄不好会白排。 武文杰想想也是,熬一宿夜,白天昏昏沉沉,会把工作还耽误了。 找黄牛党吧,票倒是有,可价格惊人。 武文杰不忍心让老乡掏那个钱,可让他自己掏,也有些心疼。 没想到再一犹豫,连黄牛手里的票都没了。 武文杰后悔不迭。 最后急了眼,他给车辆打电话求援。 车辆把自己的关系问了一圈,还是小铁子给他出了个主意。 “老武,小铁子告诉我,现在任谁也弄不出一张票来了。实在要想走,小铁子还有最后一招。”小铁子的招简单粗暴:找站里的熟人把老乡带上车去。 武文杰再见到小铁子时,有些不好意思。 小铁子似乎毫不为意,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这回倒干脆,没票的几位乡亲一勺脍,全部都让上了车。 上车前,武文杰想起了当年自己头一次上火车时的恐怖情景,他不知小铁子怎样才能把乡亲们送上车。 小铁子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提前五分钟带人进站。 这个时候,大拨的乘客都还没到呢。 小铁子给即将上车的乡亲面授机宜:“上车以后,查票的时候能躲你就躲,躲不掉了你再买。春运的时候人挤人人挨人,根本查不过来票。绝大多数人是没本事提前进站的,更没本事没票就上车,所以只要上了车,你就基本上万事大吉了。”
武文杰不好直接反驳小铁子,便自说自话地叮嘱道:“能提前补票尽量补,省得一路上心里紧张。再说,出站还要验票呢。”
“嗨,哪有那么些事!”
小铁子显然并不赞同武文杰的话,“我还是那句话,能逃票就尽量逃。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贩毒!别说他抓不住你,就是抓住了又能咋的?出站就更简单了,假如站口出不去,你就沿着铁路线往前走,总能走出去的。你们啊,挣点钱不容易,别听武主任这种书生的话。”
武文杰苦笑着和小铁子一起把几位老乡送上了车。 后来武文杰才得知,没票的这几位老乡,都没买票,结果,有三人逃票成功,一人被抓住,还罚了钱。 总算大家是一伙的,不能让一个人亏了,于是,其余的人帮这位倒霉乡亲分担了部分罚款。 里外里算下来,跟补票相比,还略有盈余。 武文杰听说后,轻轻叹了口气。 在把丁娟娟娘仨接回家前,武文杰费老了劲收拾屋子。 感觉已经把所有的地方都收拾好了,武文杰四下打量,又发现了两个烟头,还有三个污指印。 打扫干净,再检查一遍。 这回似乎再没什么异常了,可他的鼻子又嗅出了异味。 烟味。 眼睛看得见的东西好清理,而鼻子闻得到的东西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丁娟娟进门的时候,鼻子微微耸了两下,武文杰心里有鬼,赶忙打岔说闲话。 他越说,丁娟娟鼻子耸得越勤。 终于,丁娟娟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瞎扯,让他一同品味,家里这是什么怪味。 武文杰推说自己闻不岀来。 让两个孩子闻。武艺说有股臭味。武功则说,有股有点好闻的香味。 武文杰赶紧岔开话头,问两个孩子,在车辆大大家住得怎么样。 武艺抢先说:“爸爸,怎么别人家的房子都那么大,就咱家的这么小呀?”
武功接过话:“怪就怪咱爸爸本事小,人家的爸爸本事大。”
武文杰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正好手里捧着一本书,于是顺手把书猛地摔在了桌子上。 武功吓了一跳。 武文杰摔完书,仍不解气,又顺脚把边上的椅子给踹翻了。 椅子砸在地上的动静,比摔书又高了若干分贝。 这回武功绷不住了,连惊吓带委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武艺知道是弟弟惹毛的爸爸,但爸爸黑着脸的那个样子,把她也吓得够呛。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扎向丁娟娟怀里。 丁娟娟本想说武文杰几句,但见他火头正盛,无论说什么他都很难听进去,弄不好还会招出更大的火。 夫妻二人尤其不宜当着孩子的面争执,会给孩子造成诸多不良影响。 丁娟娟把两个孩子轻揽怀中,又拍了拍武功的小脑瓜,算是对他无声的抚慰。 谁知,这却让武功炸了。 妈妈没有帮自己埋怨爸爸,已经让武功挺不高兴了,而拍了几下他的脑瓜,让小家伙的委屈更甚。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妈妈的手晃开,然后一挺脖子,在高声哭叫中嚷嚷开了:“你凭什么吓唬人?我做错什么了?别人家都有大房子,就咱家没有,这就是你的事!你没本事,你就是没本事……” 武文杰这一听,火气窜出了头顶。 丁娟娟还没防备,就觉的怀里的武功被拖了出去。 她想伸手,已经来不及了,武功整个被武文杰揽在身下。 武文杰把武功按在倒下的椅子上,伸手拾起那本书,冲着武功的屁股就是几下。 说实话,要说疼,还真不算太疼,但武功连惊吓带委屈再加不服,哭声惊天动地。 武艺在一旁吓得直捂眼睛,嘴里一个劲地尖叫。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丁娟娟不得不出手了。 她上前一手拦住武文杰攥着书的那只手,一手伸开护着吱哇乱叫的儿子。 武文杰也只是想撒撒火,出点气。 丁娟娟一出面,他正好顺水推舟。 嘴里还生气地嘟囔着,但手上已经顺利着丁娟娟阻拦的劲,收了回去。 武艺听着动静变了,这才收住了声,放下了手,睁开了眼。 武功本想借势再加码哭喊,一眼瞥见妈妈瞪他的目光,知道自己得赶紧见好就收了,于是哼哼唧唧地从爸爸妈妈交叉的手下起身,扭扭搭搭走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