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朴素点的衣服啦?”
副导演在问那位“孪生姐妹”,对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菲菲。 菲菲没有回答,她妈妈冷冷答道:“不是说带几件家里日常穿的衣服吗?我们带的就是日常的衣服啊?还要怎么朴素哇?”
一番话,把年轻的副导演噎得说不出话来。 副导演也是经过事、见过人的主,见这家长不好惹,马上转了腔调。 “没事没事,衣服不合适没关系,我让服装帮你弄。”
菲菲换下自己那身略显洋气的衣服,穿上剧组给拿来的一身土里土气的上衣和长裤,再梳上两条小辫,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变了。 一直绷着脸的妈妈,一见女儿这副模样,也禁不住笑了,并从漂亮的手包里掏出一个小相机,咔嚓咔嚓给菲菲的定妆照拍了好几张。 武功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是让服装师帮着做了一下旧,又换了双旧布鞋,就可以了。 外形到位了,导演让这一对双生子赶紧相互熟悉熟悉。 毕竟俩孩子是头回见面,还是异性,都不大放得开。 导演在讲戏:“你们平时在家都是一个孩子,所以不适应跟别的孩子距离太近,这个导演叔叔完全理解。现在要拍戏,就得按戏里的样子去演。你们要想,我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我还有个双胞胎的,嗯,兄弟姐妹呢,我们是一起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所以,你们俩人特别亲,也特别熟悉。如果像两个陌生人那样生分,那就出戏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先熟悉起来。”
武功边听导演讲,边强憋住笑。 丁娟娟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导演绝对想不到,他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其实跟戏里完全一样,正是双胞胎的其中之一。 菲菲妈妈给女儿做手势,意思是要她听导演的,试着跟身边的小男孩“熟悉熟悉”。 丁娟娟用手拢在嘴边,轻声提醒武功:“平时你是怎么跟你姐闹的,想一想。”
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也只有武功能够听明白。 可丁娟娟没料到,武功听完她的话,忽然一转身,朝着菲菲的肩膀就搡了一把。 猝不及防的菲菲被武功这一推,趔趄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菲菲妈妈愣了一下,正要抢步上前去扶女儿。 菲菲连吓带气,一下子哭出了声,才出了两声,就感到肩头热乎乎的。 扭头一看,小男孩那张清秀的面孔凑近了自己。 导演举起一只手,示意周围的人肃静,菲菲妈妈只向前迈出了一步,就被叫停了。 武功带着坏笑,用坏坏的声音开了腔:“傻妹妹,怎么那么娇气,推你一下就哭,真玩不起。”
武功逼真的表演,迅速把菲菲的感觉带了出来,她伸手拍了武功肩膀一下,用还带着点哭腔的声音说:“你最讨厌啦,干嘛要推我,把我推个大跟头,还不许我哭,看我不去告妈妈去。”
武功一时间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眼前就是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姐姐武艺。 入戏归入戏,称呼上他可一点儿都不想吃亏,这个机会他岂能错过。 “傻妹,”你听听,又是傻又是妹,全招呼上了,“别呀,咱俩那么好,你咋忍心告我状呢。要不,你提个条件,让我干啥我就干,只要你答应我别告诉妈妈。”
说着,他还习惯性地摩了摩菲菲的头发。 这是他在家时,讨好姐姐的常用动作。 菲菲显然对称呼并不敏感,什么傻什么妹的,她是不在乎的。 作为家里的独女,被“小哥哥”摩摩头的感觉,对她来说,新鲜又受用。 她冲武功甜甜一笑,回应道:“不告妈妈当然可以呀,那你得拿个大顶给我看。”
武功直起身子,两手一拍,用男子汉的口气说:“那还不容易?你就瞧好了。”
说完,两手撑地,身体腾起,可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歪向一边。 菲菲发出一声尖叫。 离他最近的导演一下子扑过去,在武功的身体触地之前的瞬间,一把托住了他。 在稍远处的两位妈妈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菲菲赶紧凑上去,看看她的这位“孪生哥哥”究竟有没有事。 武功几乎下意识用额头抵住近前的菲菲的肩膀,用不好意思的口吻说:“没事没事,玩砸了,吓到你了吧?”
菲菲大方地摩了摩武功的脑袋,轻声说:“真吓死人了!你到底会不会拿大顶啊?不会就别逞能。”
导演这会儿突然说话了:“哎,小伙儿,你真的会不会拿大顶啊?”
武功抬起头,带着狼狈的笑摇了摇头。 “不会你怎么就敢翻呀?”
这是丁娟娟的声音。
菲菲认真地说:“这个怪我,我当时是随口说的,也没多想。还不如说学狗叫呢。”周围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导演对刚才两个孩子的即兴表演赞不绝口,夸了半天,说到最后,还把摄影师捎带着责备了几句,怪他没把这段精彩片段给拍下来,没准在剧里还能用上呢。 拍了几个剧中爸爸带着两个孩子看火车的镜头后,外景移到了工厂宿舍那片旧平房一带,要拍两个孩子出门给爸爸送饭。 工厂消防队来了两部消防车协助。 菲菲妈妈的脸上隐隐露出不快。 插个空,她悄悄问副导演这段戏是怎么回事,副导演告诉她,这段戏是两个孩子抢着要先给加班的爸爸送饭,结果都被雨给淋了。 菲菲妈妈压低声音问,能不能只让那个男孩子淋雨,她家菲菲就不淋了。 副导演一听,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然后挤挤眼睛,示意菲菲妈妈跟导演去讲。 菲菲妈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在原地没动。 其实,丁娟娟看到儿子淋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但既然来了,就得像个样子,不能挑三拣四的。 几次淋雨的镜头拍下来,导演一直不满意。 而站在一旁的菲菲妈妈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不好看。 夜深了,风刮起来了,两个孩子听导演说戏时,尽管都裹着浴巾,仍然止不住牙齿打颤。 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还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