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面,三个小时的时间,对坐立不安的叶深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度煎熬。
晕在家里刚刚醒来的叶老太太实在是焦心,不顾劝阻,坚持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追到了医院里。 满脸的忧虑担心覆盖了老太太惯有的雍容华贵。见到叶深,她一把抓住,焦急询问:“深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薄言她怎么了?你告诉奶奶,快说呀!”衣妆妖冶的小妈乘机跟着跺脚:“你倒是说话呀叶深?!今天全家人高高兴兴的,本是个喜庆露脸的好日子,怎就弄成了现在这样?你跟薄言到底在玩什么,搞得血淋淋的?”
小妈的弟弟赶紧落井下石:“这回可得意了那些八卦记者,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在抹黑咱们家的消息!什么豪门杏虐|待,富二代|变|态|狂,说得那叫一个难听!最蠢的是你居然还对记者动手,又被人家拍下,吵着要告你呢!”
小妈翻着白眼儿,更来劲了:“杰青奖你是别指望了,商会那边还得去安抚解释做工作,集团的股价都跟着跌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奖,你爸爸费了多少劲、花了多少钱,你以为是靠你啊?你有什么能耐?就会搞破坏!你自己不要脸,你爸爸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小妈的弟弟继续火上浇油:“不是我当舅舅的说你。男人嘛,有点怪|癖,玩点刺激的,可以理解,但你得学会把屁股擦干净。宁被人知莫被人见。一个女人而已,流|点|血又死不了,你关紧门让她流干不就不流了,值得你那么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被外人看见,你怎么……” “嗵”地一脚,叶深直接将“挂名舅舅”踹翻在地。他可以不在乎小妈一党对他的攻击,但他绝不容许别人染指亵渎薄言半句。 见弟弟被踹倒在地,哼哼唧唧地向姐姐求救,小妈慌忙上前搀扶咒骂:“叶深!他是你舅舅!你连长辈也打还有没有人性?!今天犯错闯祸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打人?!等你爸爸收拾完这个烂摊子,一定会把你赶出叶家!到时候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都你给我闭嘴!”
叶老太太一声呵斥。
小妈不敢嚷嚷了,“挂名舅舅”也不敢哼哼了,所有人都不敢再作声。 叶深眉头紧锁,根本无心理会眼前乱糟糟的一切,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薄言蜷缩在血泊里的样子,满心都在巴望着薄言一定不要有事。 刚好,手术在这个时候结束了。 见麦院长走出来,叶深第一个扑上去,着急问道:“薄言、她怎么样?”麦院长是为叶家服务多年的老医生,叶深就是他接生的,从小到大有什么病痛也都是他给医治的,所以,他对叶深说话没有太多顾忌与避讳。 “薄言她失血过多,耽搁得也太久,为什么不早点送过来?好在是年轻,底子好,人是救下来了,只不过……” 叶深目色一沉,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以后想再生育,可就难了。”
麦院长叹口气,对叶深也没什么好脸色,“我告诫过你要节制,不能对她做那些事,你就是不听,一次又一次。这回更过分,她都已经怀孕了,你居然还不收敛!你怎么能……”
怀孕?! 叶深只觉得似有一颗炸雷响在头顶,整个人直接被炸懵。 薄言怀孕了?那也就是说,昨夜他的所作所为,竟是在杀|掉他自己的孩|子!!! 听了麦院长的话,周围众人面面相觑。小妈神色精彩,挂名舅舅被踹的心口立刻不疼了。 他们看叶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虐|妻|杀|子的十恶之徒,或者是,一个心理|变|态的异类怪物: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得是有多狠! 唯有叶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巍巍地上前抓住麦院长再度确认:“你说,薄言她、她、她怀……孕了?”麦院长满脸惋惜地点点头:“是呀,薄言体质寒弱,本就是不易受孕体质,能怀上实属难得,都六周大了,就这么没了,可惜啊!”
叶老太太眼前一黑,往后一仰,险些摔倒,幸被随时跟在身边的两个保姆扶住。 她勉强撑着站稳,拼着最后一股气力,揪住叶深,这个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着从未动过一指头的宝贝孙子,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啪! “你这个小畜生!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浑身颤抖的叶老太太终于撑不住,一口气没提上来,又一次昏死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抬着叶老太太,跟随麦院长匆忙跑去治疗室。 只剩下叶深自己一个人,呆站在原地,耳光热辣辣地印在脸上,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哪里、应该做些什么。 最后,他虚脱地靠着手术室的外墙,滑坐到地上,双手抱头,好像这样就能挡住现实里的一切,假装那些他不愿面对的都不曾发生,可终究也是抵不过一阵猛烈过一阵的心绞痛。 他不得不一下又一下地使劲撞墙,用身体的疼痛去抵挡难忍的心痛,而此刻墙里面躺着的,正是他最想爱、最想恨,却又爱不成也恨不成的人——薄言。 ……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日头渐渐西斜,自干净明亮的窗玻璃射入的光线,橙红偏暖,带着一点因折射效应产生的淡淡晕影,好似某些灵与肉分离的人,茫然游荡着,怎么也找不到一处可以安放疲累之心的地方。 这一整天,叶深都呆在医院里,不去看新闻、不去接电话,也不跟其他人说话,屏蔽掉一切的外界信息,唯是呆呆地守在薄言病房门口。 他知道,外面一切烂摊子,不管有多乱、有多糟,即便天塌了,也自会有人去处理妥当,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他与薄言之间的事,那是必须得由他去面对、去解决的。 他与薄言一路纠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一名小护士推着针药车走过来,推开薄言的病房门,准备进去给薄言换针药,却是才刚进去就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大喊着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叶深一个激灵,“腾”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薄言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