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曳着橡皮树的枝叶,树下吊床上的人眯着眼睛又将衣服裹紧了几分。
稀稀拉拉的碎金顺着树间的缝隙,洒在沙滩上,将沙砾灼得发烫。 细蚊迎着海风向人皮肉上冲撞,从BJ带来的驱蚊水没有半点作用,只剩下驱蚊的氛围感。 “妈,冉宁呢?”耳边的伴奏实在吵人,林沐鸢将被蚊子叮惨了的胳膊挠了又挠,干脆坐起身来,用脚拨弄着细沙。
“在海边……”林母将手里的茶水递给女儿,见后者乖乖喝下,眸子里都散着温柔,“你表姐在陪着她,我让她穿好、戴好,她也擦了防晒,应该不至于晒伤。”无论是冉宁还是林沐鸢,在学校都属于按部就班学习,靠勤奋才走在中上游的学生,初高中除却学校游学,能离开BJ的时间屈指可数——大海与星辰,向来是遥不可及的。 这便也决定了二人根本想象不到正午海边的太阳有多么可怕,只看到近处清透朔金的一片碧落苍苍,只看到远处海天相接的青冥浩荡,与自海面升腾起的月白云气。 于是前天刚被母亲带到舅舅家,林沐鸢和闺蜜冉宁便成功把自己晒伤,前者今天说什么也不肯下海了。 “你肩膀上也要涂药,刚好你妗妗,就是你舅妈,你舅妈的姐姐来了,一会你去叫冉宁一起回家吃饭。”
应下母亲的话,林沐鸢坐在吊床上愣了一会儿——风挑起发丝,杂乱的吹在脸上,林沐鸢好像回到了迎着晨曦上学的日子,飞鸟响绿树、清风追青年,简单而肆意。 “沐沐,你表姐说阿姨叫咱们回去呢。”
母亲果然是最熟悉自家孩子的人,林母许是已经猜到女儿会痴醉在海风的腥咸岁月味道里,早就做了第二手准备。 站起身来,一双脚彻底触到烫烫凉凉的沙滩,林沐鸢在闺蜜的搀扶下匆匆踩到一旁的拖鞋上…… 并行街头,肩膀处泛起丝丝麻麻的疼痒,林沐鸢不由叹气,刚侧头,更是看见闺蜜冉宁欲抓还休,纠结不已的模样。 “好特别!”
面前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姑娘,穿着的衣裳既像是云南那边的民族服饰,却少了几分华贵繁复,简洁明艳得像是一朵月季花,便是一向沉稳的冉宁也颇不礼貌得直接开口。
闺蜜两个对视一眼,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蓝若青冥之深邃,红似月季般明亮,最后那点黑色的元素,更让面前的姑娘小小年纪便多了几分沉稳。 “这是湄洲渔女的特色服饰,是我们福建的妈祖信俗。”大人们顾着寒暄,林沐鸢表姐主动同自家表妹和冉宁解释起来,“是大海,是吉祥,是思归。”
思归思归,游子何时归?林沐鸢自小便不在福建生活,却没来由的和这里亲切。这份情感不是乡愁,更比乡愁的‘记忆’牵扯人神魂。 林沐鸢的妗妗便是湄州的渔女,靠海吃海的他们,深知大海的有情与无情,一衣一发里,皆是对家人最好的期许。 “沐沐,过来和你……”林母的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也叫不上来女儿该如何称呼自己嫂嫂的姐姐一家人。 半晌,林母便只剩下一句:“你来。”
云被长风吹成一线,丝丝缕缕的缠绵着。就像是林沐鸢在城市里从没有见过的,这般诚挚的亲情一般,聚聚散散,却又在这片蓝天下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