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个和刚才那些……”
山有棱,水有纹,松柏知立天地间。通体朱红的雕漆屏风,在锦底天、地、水纹之上,是崇山峻岭,桥往人来,关祺自是不由得发出赞叹。 “嗯,这些都是精品。”“能摸么?”
关祺眼睛晶亮地盯着发小儿龚玉笙,直把后者盯得一阵恶寒——从小到大,前者一般只有干了坏事儿要自己帮忙打马虎眼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三两步凑过去,把屏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龚玉笙这才放下心来:“摸吧,没事儿。”
这下儿反而轮到关祺不好意思了,在摸与不摸之间僵持了足足半分钟,不远处走廊忽然出现的人影,终于还是把关祺鬼鬼祟祟探出来的手吓得一愣。 “想摸就摸,没事的,小笙这孩子没和你说么?咱们漆器是越摸越亮的。”
来人正是龚玉笙师父,笑着和关祺打了招呼,“要小笙带你看看那边的点螺,才是我们扬州这边最有名的工艺。”
原本还在嬉皮笑脸打趣发小儿的龚玉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平日里儒雅随和的样子,正色唤了一句:“师父。”
“嗯。”
杨明珠没有特意嘱咐什么,除却这个徒弟,好像做什么都是在公事公办,甚少掺杂感情,打过招呼就径自去做自己的事,也没留下来
“这个是我们这边特别有名的一个点螺的作品,你可以凑过来看,这个鲍鱼贝被打成很薄的一片,经过软化等工序,最后再按实际需求切成这样几毫米宽的小条,最后做这个孔雀羽的时候,也考虑到了渐变的颜色需求。”介绍起镇厂之宝,龚玉笙可谓是如数家珍,不大的台屏价值几十万,难就难在这一根根的孔雀羽,不知耗费了手工匠人多少心神和眼力。 “啊,我刚刚第一眼还以为这个是染色的,我还说这个染色……也太看不出破绽了吧!”
“有需要你打电话叫我,没事我就先回工厂那边了。”
杨明珠的声音再次从走廊传来,直交待了一句,紧接着便是一串下楼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你师父……”关祺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杨明珠,感觉有时候和发小儿打电话的时候,如果凑巧遇到杨明珠和龚玉笙说话,前者从来都是热切而耐心的语气。 可今天真的见到了杨明珠,却觉得有些生人勿进的高冷在:“感觉你师父有点儿高冷?不是很愿意搭理人的样子,而且我好像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故事。”“嗯……” “师父她一直爱着漆器,只要拿起勾刀,她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发小儿的顾左右而言他,让关祺知道自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时间也再没有什么欣赏珍品的心情,满脑子只回旋着一件事——在国企厂拿固定工资,还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有什么是杨明珠所苦恼的呢? “你不看了?”
“明天我带你去博物馆看看出土文物吧。”
刚才还满心欢喜问东问西的发小儿,一下子不作声了,龚玉笙就知道关祺心里在想着什么,干脆转换了话题:“还有我们这边的琼花观,虽然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但是那个树也是很特殊的,只有扬州才看得到。”
门合上的那一刻,原本五光十色绽着光的无弦亲挂屏好像兀自弹奏起来,低吟着无人欣赏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