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有奇香,沾衣连带久徘徊。几滴零零散散的雨砸淡了檀香他带着些许甜腻的直接,委婉的萦绕在鲜有人到访的这处不知名的园林里,点入关祺心头。
“你是?”皱纹还未攀上面颊,三五银丝却依然插在发间,许是因为关祺实在看着眼生,这园林里又少见这么年轻的姑娘,接水的五十岁大叔甚至没意识到温水已经溢出了保温杯。
甚至就连大叔和关祺说话的时候,都还保持弯着腰接水的姿势。 “我就是四处转转,刚好闻到这边有香味,就误打误撞进来了……” 四周没有围栏,关祺确实是顺着砖路一路走进来的,可遇上了人,便不免不好意思起来:“真的抱歉,是不是打扰到您了?”“是,是有香味。”
大叔将水杯里的温水倒出去将近两厘米高,旋上了杯盖,“没有什么抱歉的,只是很少有你这么年轻的孩子找到这里,我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同大叔攀谈的过程中,关祺把自己和那把香扇子的尴尬事儿同大叔讲了一遍,大叔只是笑着引路:“那你跟我过来看看,我们就是做这个的。”
被苫起来的军绿色冲床占据了厂房一大半的空间,仔细看看,上面的金属标牌上根本找不到生产年代——拿手机一搜,这生产冲床的厂子已经倒闭了三十余年。 “这些我们现在还在用。”
注意到了关祺的视线,大叔如是解释到,“你跟我过来,我给你看看我们现在做的……你说那个扇子现在也有,还是和你当年买差不多的价格。”
“但是这些年不好卖,很多直接添加香精的扇子成本低、电脑印刷也便宜,三五块的差价就占据了市场,那种扇子我们就有十年没做了,现在还是存在库里的旧货。”
关祺默默的点着头,心里叹着这物是人非,多少应了那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自己早不是那个时候会为了一把扇子哭鼻子的小姑娘,而那扇子也早就远离了大众的视野。 “看着门槛,不要绊倒了。”
抬头,关祺的目光便撞见椅子上正拿着透明鱼线在一片片扇子之间穿梭的老奶奶,圆圆的花镜都已经染上了年代的磨痕,便更不用提那一头白发。 ‘错错错……错错错,错!’ 极细的小线锯在不足一寸宽的扇片上掏出一个个洞口,带着淡淡苦涩的香气一扬、一扬的在空中勾勒微光的模样。 音错非错,声声里,念着西米的咒语,穿过时光形成的年轮,将万字福禄嵌在扇头,藏进网师园的烙印。 风中隐逸叹故园,醉人多是千里香、关祺爷爷收藏了不少老物件儿,这样的檀香扇却是关祺头一次见,不因香而吃醉,倒是老奶奶有条不紊的心性让关祺佩服。 “奶奶您好厉害,这么一点点弄不会起急么?”
关祺知道自己是在以己度人了。可是老奶奶的眼睛像是早就看不大清,如此枯燥的活计,再加上不中用的眼睛……
“这个画是每一片精心设计的,如果线偏了,展开看到的就不完整了。”老奶奶有些耳背,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清关祺在问什么。又或许听清了,也不知如何回答。总之是盖过了窗外突然浇起的雨,在关祺耳朵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