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嬷嬷的笑容中带着一股子杀气,“宫中几位娘娘同样是老身亲自教的规矩,陈大夫人觉得何处不对,老身正好改正改正。”
在宫中呆了半辈子的老人了,真要没点功夫怎么能够在吃人的后宫待下来? 上一句说宫中贵人都教导过,陈大夫人挑出什么错可不就是连宫中的娘娘们也指责礼仪不正了? 陈大夫人的眼睛一下冷了,心中怒骂:这个老娘三,怎么出宫以后专门到姜身边,回回护着她? 手上却是赶紧去拉云华嬷嬷,“这哪儿能,谁不知道嬷嬷的规矩最好,否则当初太后也不会将您派过来。”
云华嬷嬷笑着敷衍了陈大夫人,而后过去扶着腿受伤的姜妩。她若有所思看着蒲团,宫中的那些腌臜东西竟然都传到外头了。 姜妩瘸腿在旁边坐下。 陈大夫人端起架子,“这以后我都打算在国公府照顾妙嫣,她身子弱,这几回差点小命都没了。我这个当母亲的心疼得厉害,要在国公府小住上一段时间,日后和县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要先说上一声。”
看向女儿的面纱,陈大夫人眼神有些闪躲。她只知道妙嫣的确容貌被毁,但是是何程度却…… “让阿娘看看。”
陈大夫人不由哽咽,缓缓伸手向汪妙嫣的面纱。
薄如蝉翼的面纱掉落,只见一道疤贯穿汪妙嫣的脸颊。那道疤从额头斜着下来,挨着女人的眉头向下,从鼻子到左脸颊,才受伤不久还是红紫色,甚至都没有结出厚痂。 任何人看见汪妙嫣的疤痕都觉得恐怖,陈大夫人捂着嘴失声痛苦,泪水像瀑布一般狂涌。 汪家再如何利用子孙后辈,将她们当成固权的工具,可汪妙嫣却是陈大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陈大夫人的心疼到窒息。 “我儿……” “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伸出去的手一顿,陈大夫人甚至不敢去碰,生怕弄疼了汪妙嫣。 那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小娇娥,自幼如珠如宝养大,才学、容貌在京城都一等一,怎么嫁到国公府就变成如此这般模样。 陈大夫人哭得几乎昏厥过去,这样的伤根本无法完全治愈。自己女儿恐怕要顶着这张脸过完余生,她扭头看着姜妩突然破涕而笑,这一幕无端惊悚。云华嬷嬷心里都“咯噔”一下,摸不准陈大夫人是要弄哪出。 “妙嫣这样子恐怕要养好久的伤,国公府上上下下不能没人料理。我看就让县主来吧,有云华嬷嬷从旁辅助,定然没问题。你就好好给我养好身体,给国公爷开枝散叶。”
陈大夫人重重拍了拍汪妙嫣的手,意有所指,“这照顾你,我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县主若有时间还得来替我一下才成。”
这哪里是替?分明就是变着法子让姜妩立规矩。汪妙嫣还不是姜妩正经婆婆呢! 前面那个大夫人尚且未让姜妩吃这些苦头。 “夫人,小姐该吃药了。”
心儿端着药上来,脸色蜡黄疲惫。
陈大夫人神情为难地看着姜妩,“我这手腕在家时刚刚伤过,可惜用不上劲,只能……” “奴婢来。”云华嬷嬷挡在姜妩身前,直接端起药快速给汪妙嫣喂着,一勺又一勺。
这些人不就是想为难姜妩,让她低声下气像婢女一般吗?云华嬷嬷的动作快得汪妙嫣呛到,一口药狼狈地喷了出来,下巴、衣裳上到处都是。 “哎哟!”心儿赶紧拿着帕子给汪妙嫣擦拭。 云华嬷嬷中气十足,“奴婢在宫中伺候太后久了,一时竟然没习惯过来。太后娘娘嫌药苦,总是要快喝才喝得下,大夫人见谅。”
太后就是云华嬷嬷的护身符,汪妙嫣牙都要咬碎还不得不笑着面对站立的云华嬷嬷,“没事儿,是我自己呛着的,哪里关嬷嬷的事。”
一来一回看得姜妩憋笑憋得肚子疼。 陈大夫人一把端过药朝向姜妩,意思不言而喻。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母女本就是冲着姜妩凯的。姜妩端着药颤颤巍巍上前,汪妙嫣和陈大夫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得意。 一个姜妩,她还不信斗不过了。陈言方嘴角的笑都带着轻蔑,只见姜妩脚一崴。 “哎哟!”
女人梨花带雨地摔在地上,药泼了陈大夫人一身。陈言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中药的苦味,汤汁从衣裳上流下。 “大夫人!”
心儿赶紧上前,一张手帕全都打湿还是那般鬼样子。陈言方再凑不出笑来,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姜妩。
这一下姜妩绝非无意。 这个贱人! 陈言方身上这一身都是蜀锦,珍贵异常,一碗汤药下去全毁了。她还不得不端着贵夫人的气度。 姜妩惶恐地抬头,“都是妾身的错!可是妾身的腿不知为何疼痛异常。”在场都是女子,姜妩的裙子被提到膝盖处,膝盖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紫色点子。那蒲团本就被汪妙嫣和陈言方动过手脚,潜台词是:谁也怪不了谁,事情若闹大,查还得查到你们头上! “小事,小事。”
汪妙嫣打着哈哈,要去拉姜妩起来。
姜妩战战兢兢,“妾身身为儿媳,没能伺候好大夫人。陈大女人是客,妾身竟然泼了陈大夫人一身,妾身自请去祠堂罚跪!”说完,她起来转身就走。 汪妙嫣和陈大夫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陈大夫人一来,这国公府上的小儿媳就去跪祠堂了,外人谁不会说汪家母女合起伙来欺负人啊? 人全都走了,陈大夫人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握着太师椅的扶手,“妙嫣,如今母亲算明白你为何斗不过这娼妇了。像秦楼楚馆唱曲的做派,又会唱又会做戏,哭起来母亲一个女人都心软,何况是沈缚那样的男人?”
“要斗,咱们就要在管理家宅上对付她。你且放宽心,把整个国公府都交由她。黄家的冰不是送过来了么?正好,断上一断也够她焦头烂额的了。还有旁边府邸修茸一事,这个娼妓料理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