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错愕,正想说些什么,触及他猩红受伤的眸中却熄了火。
“来人,将世子妃送出去。”他语气冰冷,让下人将他推回屋中,再不看她。 看着紧闭的院门,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难怪连汪妙嫣面都没见到,还让她去治疗一个误食了巴豆的下人,原来是在这等着算计她呢。 姜妩垂眸,眼底划过一丝锐利的寒意。 一连几天,姜妩去找沈缚时都在碰壁,哪怕她在外面等上几个时辰,沈缚依然院门紧锁。 今日姜妩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已经让下人进去通传了几次,现下看着那些下人颤巍巍的模样,显然是不敢再进去了。 她又在门外站了片刻,抿唇看着紧闭的,最终还是离开了。 回到屋里,姜妩垂眸坐着不语,眼里含着几分受伤。 “县主,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明日世子爷的气就消了呢。”
翠竹见状也是心疼,轻声安抚两句,“当时情况危机,相信世子定能理解县主的良苦用心的。”
这几日姜妩神色恹恹,翠竹也从她口中得知了原因,心中对沈缚不由得有些不满。 “但愿如此。”
她轻叹一声。
晚膳后,姜妩又不死心地来到沈缚院中,恰好下人正收拾了碗筷出来,透过门缝姜妩看见他将裤腿挽起,手上的动作显然是要将假肢拆下。 她登时吓了一跳,快步将快要合上的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真是疯了!”因着急而力道过大的房门“哐”地发出吉祥,沈缚皱眉,抬眼看她。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他厉呵一声,眸中的冰冷快要凝结成实质。
姜妩也来了火,直接拽住她动作的手:“你是这辈子都不想站起来了吗?沈缚,我以为你至少会先听我解释。”“解释什么?”
沈缚黢黑的双眸中尽是自嘲,“解释你怎么把我变成一个残废?”
当他知道自己没了一条腿时,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当真是让他生不如死,现下回想起来,还能体会到当时绝望的心情。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锯掉你一条腿?”
姜妩面无表情,“当时你右腿伤得极重,且那毒素霸道,若不弃掉你的右腿,只怕是你早已暴毙了。”
她又何尝不知沈缚的骄傲,做出这个决定时她的心情亦是复杂。 “人活着就有希望,但你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且我为你做的假肢,只要你多练习,熟悉之后与常人走路无异,并不会影响什么。”
她说着,目露受伤,“你怎么能去听汪妙嫣的挑拨,也不愿意相信和你出生入死的同伴。”
沈缚怔愣,这才明白过来。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是个残废了。 见姜妩眼眶泛红,显然是委屈狠了,不由得一阵后悔。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目露愧疚,伸手将姜妩拥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当时失去理智,并没有想那么多,加上自卑作祟,这才让汪妙嫣挑拨成功了。”
沈缚的语气难得温柔,姜妩鼻翼泛酸,忍不住伏在他肩上抽泣起来。 感受到肩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沈缚垂眸,越发后悔自己没有听她解释。 姜妩只是发泄了一下这几日的委屈,很快便恢复如初,两人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因为知道自己可以和常人一般,沈缚面上的阴霾也渐渐消散,开始主动在院子里练习,和假肢的契合度也越来越高,已经可以正常行走很长一段路了。 “不错。”
当沈缚再一次没有磕磕碰碰地走回来,姜妩面露欣悦,“现在看着就同常人无异,待你完全熟悉了,便同你原先的腿也没太大区别的。”
“嗯,托你的福。”
沈缚抿唇笑道,坐在轮椅上任由姜妩拿着帕子给自己擦汗。
“有我自是你的福气。”姜妩扬眉自得道。
看她如此神采飞扬的模样,他也不由得笑出声。 有她,他自然是有福的。 心情愉悦地回到房中,刚忙完活儿准备回去照顾暗一的芳容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笑道:“看来县主今日心情是好些了。”这几日姜妩的低气压就连一颗心系在暗一身上的芳容都察觉到了,现在看她高兴,心里也开心。 “县主这是和世子和好了?”
翠竹掩嘴笑。
“自然是。”姜妩也不否认,任由二人拿她取笑。
中秋如期而至。 宫中两日前就开始准备中秋佳宴,各家官员都陆续收到了宫中发来的请帖。 因规模有限,故而每家都只能带一个女眷。 沈如之早在前两日便被皇上派往外地巡查,故而国公府此次前去赴宴的定然是沈缚。 拜帖送到国公府时,汪妙嫣看到上面邀请女眷的名字,笑容逐渐淡下。 她一介国公夫人,竟被排在姜妩一个小辈后头,当真是岂有此理! 她狠狠地看着上面姜妩的名字,直接气笑了。 宫宴向来是邀请夫妻为先,因着沈如之不在,故而就邀请了沈缚两口子。汪妙嫣虽也知道这个理,却仍然觉得不甘。 贴身婢女看出她心中所想,悄声道:“夫人,依奴婢只见,夫人可以将姜妩的名字改成夫人自己的,若是宫中问起来,便推说是她身子不适,夫人代她出席便是。”“你倒是机灵。”
汪妙嫣也觉得此计可行,眉头舒展开来,当即便让人将帖子上的名字改了,然后将请帖送到沈缚手上。
宫宴的时间是在晚上,各家都是傍晚抵达皇宫。 汪妙嫣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等在门外,见沈缚长身如玉,一步步走来,她不由得心头直跳。 听说这几日沈缚都在进行康复练习,没曾想竟是真的有用。 这会儿看他走路的姿势,与常人近乎无异。 她扬起笑上前:“缚儿,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我们一道入宫吧。”沈缚抬眼,散漫地略过门外,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走向手下准备好的马车,全然将她当做空气般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