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蛋子像是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张狂气焰。但是,他的倔犟,令他死活不肯向外求救,哪怕父母急得团团转,他也要维护自己的脸面。
可父母找不到人,就不停地打电话,三蛋子烦躁得不行,只好接通,抢先说道:“我有事,你们先回家吧,甭管我了!”说罢,直接关掉了手机。
保安见状,无语道:“你是不想解决问题了吗?你要是不配合我们工作,我们只好把你扭送派出所了。”“祸不及家人,我是不会叫我爸妈来的。”
三蛋子振振有词。
保安笑了,“既然你挺懂道理,那干嘛还要犯浑?说说看,你叫什么?户籍是哪儿的?”三蛋子闭口不言。 “看来只有警察才能让你开口了……” “梁晓晨,集子镇梁湾村人。”
“行,我给你们村委会打电话,请你们村干部来领人。”
“别打!”
三蛋子连忙阻止,连表情都变得可怜巴巴的,“大哥,千万别让我们村的人知道啊,否则我没脸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着?”
保安渐渐失了耐心。
三蛋子舔着脸哀求,“我……我保证不会伤害李医生,你们把我放了呗。”保安瞪了他一眼,从贴在墙上的医院内部通讯录里找到李婧的手机号码,然后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拨了出去。 十几秒后,那端接通,保安客气地说道:“您好,李医生!我这里是保卫科,有件事情需要跟您核实一下。有个叫梁晓晨的人,您认识吗?”
三蛋子一听,羞得急忙双手按脸,仿佛李婧隔空能够看到他的狼狈似的。 但是,李婧未加思索,脱口而出:“不认识。”
保安一楞,随即进一步确认,“是咱宜县集子镇梁湾村的梁晓晨,李医生确定不认识吗?”
“梁湾村?”
李婧停下手里的工作,想了想,道,“梁晓晨的小名是不是叫三蛋子?”
保安扭头望向三蛋子,“你不是认识李医生吗?过来,接电话!”
三蛋子还想扭捏,保安一把拎起他,“快点儿!”
三蛋子无法,只能灰溜溜地照做。 “喂?李,李医生,是我,我是三蛋子。”
“呵呵。”
三蛋子又怂又紧张的样子,逗乐了李婧,她出言打趣道:“没想到你的大名这么好听呀!”
虽然李婧的语气很温和,可三蛋子仍然手心冒汗,捋不直舌头,“我,我那个啥,我花200块钱请人改的名儿,以前叫梁三蛋。”
李婧毫不吝啬的赞赏道:“改得好,寓意非常棒,明媚的早晨,旭日初升,充满希望。”
“嘿嘿,那我的钱没白花。”
三蛋子笑得有些傻气,紧绷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李婧眼波流转,计上心头,“晓晨,你帮我一个忙好吗?”“啥忙?”
“我最近时间紧,没顾得上抄写学习笔记,今天下午医院宣传科要检查,你帮我抄写几篇,可以吗?嗯,作为回报,我中午请你吃饭。”
“抄笔记?”
三蛋子瞠目结舌,随即连连拒绝,“不行不行,我没上过几天学,好多字都不会写,我干不来的!”
李婧道:“照抄呀,我相信你可以的,除非你不想帮我,想看我被医院通报批评,丢人丢回延市去!”
“呃,后果这么严重吗?”
三蛋子将信将疑。
李婧点头,“当然严重!我是仁和医院委派到宜县人民医院做学术交流的,若是风评不好,工作任务没有完成,肯定会被遣回仁和医院,那我的前途就全完了!”闻言,三蛋子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道:“我帮你!”
李婧嘴角轻勾,笑容满溢,“我就说嘛,晓晨不仅是个好名字,还是仗义善良的好人!”
被人认可和夸奖,对于三蛋子来说,是极其稀有之事,他不禁臊红了脸,满心满眼的开心,但余光瞥见身边的保安,顿时又犯了愁,“可我被扣在保卫科了,怎么帮你呀?”
李婧道:“没关系,我让人把本子、书和笔给你送到保卫科,你踏踏实实的在保卫科抄笔记,等我下了班来找你,有我作担保,保卫科不会再为难你了。”
“好。”
“但是呢,有个小小的问题,还需要你委屈一下。医院只给我派了一个搭班子的护士,她叫林佳,我只能请她帮我送东西给你,可是我听说,你跟她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呆会儿她过来后,你向她道个歉呗。”
“这,这……” 三蛋子一下子又焉了,长这么大,他最硬的就是嘴,从来不跟人道歉的。 李婧掌握着节奏,再次使用激将法,“晓晨,你是大男孩儿,将来干的都是大事,那格局和心胸怎么能小呢?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得认,说句‘对不起’不难,除非你胆小,压根儿不敢说……” “我敢!”
李婧一句“干大事的人”,点燃了三蛋子的雄心壮志,他突然觉得,他死撑的面子,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不重要了。 林佳原本进来诊室,是想跟李婧说明情况的,正好听到李婧通电话提到了她,她便忍着情绪,等李婧交待完保安,结束通话后,她忍不住抱怨道:“李医生,被迫道歉,有什么意思嘛?我才不要接受呢。”
李婧莞尔,“怎么没意思?看着一个性格别扭的人,说出别扭的‘对不起’,于你,于他,都是件有意思的事。”
林佳抿了抿唇,试探地问道:“李医生,你真的认识那个闹事的人啊?他是你以前的患者,还是……” “他是我现在的患者。”
李婧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林佳,梁晓晨的病症不重,他是有性格缺陷,才会表现出非正常的言行举止。我刚刚的引导,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说明治疗方向是对的,所以,拜托你配合我,好吗?”
林佳听闻,不假思索地点头,“没问题,李医生,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