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在暗，我们则在明。”
于法医深吸口气说：“以前在衙门……”他似乎觉得说错了话，抬手拍了下自己嘴，接着说：“咱不往远了说，就说民国初始这些年，经过我手验查过的尸体，不说有上百具，也有八九十，可真正逮到凶手的，却少之又少。如果凶手真那么好抓，为啥还专门成立个部门呢？”
“倒也是哈。”
吴勇傻笑着挠了挠头：“要是凶手那么好抓，咱们部门不就解散了。”
于法医跟吴勇聊天时，我走进屋子，看向炕上又再次认真检查尸体的程亮询问：“其实那些黄鼠狼并非野生的，而是由朱云道喂食的，按说平日根本饿不到肚子，咋可能饲主刚死，就给吃了呢？”
“你说的这点并不重要，黄鼠狼本身就是食肉的，平日里只能吃些鼠蛇鸡鸭之类相对常见动物。按说没吃过人肉，特别眼前这位是饲主的情况下，试探倒有可能，但数十只上来就啃食这种情况应该不可能。”
程亮没有看我，而是研究着尸体说：“这中间还有个最最关键的问题，你或许忽略了。”
“忽略了什么？”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断定一个人死了。”
程亮随口问了一具。“很简单，确定是否有呼吸，是否有脉搏跳动。”
我回答。“你口中所说的简单，是对人而言，要是黄鼠狼呢？”
程亮深吸口气，用镊子在尸体烂肉中夹起了一块儿什么，拿到眼前查看了一下。“黄鼠狼自然是没办法……”我突然想明白，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倒吸口气：“对啊，黄鼠狼是没有分辨这人是死是活的，为什么上来就啃食？”
“所以说这才是关键，他是饲主，又无法分辨是否死亡，怎么会上来就啃食？那些黄鼠狼要是平日有啃食人肉习惯，那朱云道熟睡就会被啃食，还不止朱云道，住在这条胡同的所有人都有这种危险，但你可曾听说有人熟睡中被黄鼠狼啃食而死的？”
程亮把镊子夹出来的物体放进证物袋，这才看了我一眼说：“刚才于前辈说猫狗也会啃食主人，那绝对不是在主人刚死的情况下，而是死亡几天饿极了才会探视性有啃食举动。”
“可是这种事就发生在我们眼前，虽有疑惑，事实就摆在眼前。黄鼠狼的确啃食了朱云道。”
我走进了些，看向尸体。“事出无常，必有妖。”
程亮重新看向尸体说：“我怀疑尸体身上一定涂抹了什么让黄鼠狼感兴趣的味道。黄鼠狼是被味道吸引而来。你在看尸体……”程亮站起身说：“黄鼠狼啃食的位置，头部、身体，胳膊，可双手手指却没被啃食。更奇怪的是，死者双腿也是完好无损没被啃食过的。”
“会不会是穿着裤子啃食不到？”
我问。“黄鼠狼犬齿还是比较发达的，撕烂裤子并不难。而且吴勇亲眼所见，有二十几条。如果只有两三只，啃食某个部位倒可以理解，那么多黄鼠狼，总有被隔在外围挤不进去的，这时肯定会去啃食下半身。”
程亮说：“如果尸体只是上半身擦了让黄鼠狼感兴趣的味道，或是能够刺激黄鼠狼野性的药物，让它们野性大发，啃食尸体，是有可能的。”
“朱云道肯定不会将自己身体涂上这种药物引诱，让黄鼠狼来啃咬自己的。”
我若有所思地说。“不是不会，而是如果朱云道活着时，身上涂东西引诱黄鼠狼来。那黄鼠狼冲进来啃咬他时，他绝对不可能一丝不动，强忍着这种疼痛，直到意识消失，生命殆尽。这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可是现场并没有任何挣扎痕迹。”
程亮挪了下脚，绕过炕上的血渍，跳下炕说：“从这点就可以肯定，朱云道最起码在被啃食之前是昏迷的，是无意识的。至于是不是被啃食前就死了，现在还无法断定。”
“不管怎样这种死法简直太惨烈了，凶手要是施心杰，他跟朱云道并无仇怨，怎么会选择这种残忍的手段。”
我皱眉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扭头看向保家仙旁边放着的木盒子，紧接着走过去。木盒子上着锁，我在附近找了找，没找到钥匙。“勇哥，去帮我找个锤子。”
我回头对吴勇说。“开个锁用啥锤子。”
吴勇走过来拿起小盒子，然后放到地上，抬起右脚使劲儿踹下去。瞬间木盒子就被踹碎了。我蹲下身查看了下，这里面原本放着的能够让人产生幻象的粉末不见了。那粉末上次朱云道拿出来时，是用报纸包裹着的，现在里面却是空的。被人拿走了？吴勇也蹲下身看了看说：“这里面啥也没有啊？”
“以前是有东西的，就是我提到的让人吸入后会产生幻象的粉末。”
我对吴勇说。“是被凶手拿走的？”
吴勇问。我生硬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按照昨晚的推测，朱云道对姚家有仇，让施心杰潜进姚家趁机报仇，那朱云道不可能不把这东西给施心杰，施心杰也不可能因为那一包粉末杀了朱云道。难道杀朱云道的不是施心杰，凶手另有其人？“安排下去，继续全城搜捕施心杰，不要停。”
组长秦浩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我起身走出去，来到组长身边然后说：“我觉得要找施心杰还是得去梅口姚家，他很可能就暗藏在姚家大院。”
说完，我将昨晚猜测，包括朱云道跟姚老爷子来龙去脉又叙述了一遍。“虽然你的猜测有道理，可是要去姚家搜人，却并不简单。”
组长秦浩压低了些声音说：“别忘了，姚中天手上握着军队呢。本就是两个系统，警察局可不会因为一个杀人犯跟他作对。”
施心杰恐怕也深知这点，所以才有恃无恐：“那这样说来如果施心杰一直躲在姚家，我们就没办法了？”
“我会派人盯着的，只要施心杰离开就会被逮捕。”
组长秦浩四处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还有个法子，你不是说姚中和很配合警方吗，你可以跟他商量商量，让他偷偷带你进姚家，悄无声息地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