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亢按照我的吩咐转身离开了。他走后,我抬头看了眼落在房头的猫头鹰,它没注意到我,在看着远处。远处是山,黑暗中那座山黑乎乎的,只能看见轮廓。我深吸口气,为了不惊扰猫头鹰,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其实我一直都有些怀疑,怀疑朱云道所驯养的猫头鹰,跟他之间是能够沟通的,而且是只有朱云道能够听懂的语言。若真如此,那施心杰饲养的猫头鹰,跟饲主之间,肯定也能够沟通。我不想让猫头鹰传达出什么信息,让施心杰察觉到不对。走进院内主房,我借着月光朝里面看了看,然后来到房门处。房门并没锁,想必里面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不必防着下人了。我这样想着,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屏住呼吸走进去,这才从挎包里拿出手电筒。为了避免手电筒光线太亮,我用一只手捂着灯头,这才将其打开。这里地下已经有很厚一层灰尘,灰尘上并无脚印,最起码最近一段时间内没人来过这间屋子。主房刚进门的位置有个床榻,主的应该是在房内贴身服侍的丫鬟,在往里便有个主房间,房间不算大,但也不算小,除了床铺还有柜子以及一个书桌。书桌上什么都没有,落了一层灰。下面有两个柜子和抽屉,我挨个打开,里面也是一无所有,应该在西陈氏死后,所有东西都被收了,包括被褥、衣服、日常用品等。既如此这屋子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这样想着刚要退出去,视线朝床那边瞟了眼,便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走了过去。床是双人床,上面现在只有木板,没铺被子,两侧的纱帘没撤,是拉开的,纱帘挡上避免蚊虫进入床内,只是这纱帘不止能够遮挡蚊虫,因为它是不透明的,放下后床内发生的任何事都看不见。纱帘也布满了灰尘,墙角织满了蜘蛛网,夜色里有一只差不多拳头大的蜘蛛,正挂在半空中休息。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蜘蛛,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视线从蜘蛛身上移开,看向床后面的窗户,窗户是看着的,风吹进来纱帘轻微晃动,刚才就是这个吸引了我。绕过床,走到窗户前朝后院看了看。这个后院也挺大,现在已经荒废长满杂草。我伸手摸了摸窗台上的灰尘,然后重新打开手电,朝地上照了照。地是土地,我刚才好奇的倒不是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而是好奇靠近窗边儿的床稍微塌陷了一点儿,整个床稍稍倾斜。我蹲下身看了看,床下面是四根铁柱子支撑,靠近窗户这一侧陷了进去。按说四根柱子承受重量是相同的,为什么偏偏一根陷下去了,我怀疑曾有人跳进窗户踩在了这边,所以只有这一边才会陷下去。而且不止踩过一次两次造成的,我起身,关掉手电筒,适应了一下黑暗后,将纱帘拉上,然后走到房门那边。纱帘一拉上,不仅看不见床内的事儿,也看不见窗户这边发生的事儿,除非是往里在走上几步。可是就算门外丫鬟听见动静起床进来询问情况,恐怕也只会站在门口询问,除非没有应答,否则应该不会走进来查看。假如在西陈氏还活着的时候,施心杰每每夜里偷偷从窗户跳到床上……我这样想着,再次来到窗户前跳出去,来到后院。如果施心杰每天夜里偷偷溜来西陈氏床上,那他不可能藏在别的院内在来此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藏在后院。可是打眼一看,后院并没有可躲藏的地方。离开窗户在后院绕了一圈,发现院子那边有个狗窝,狗窝不大半米高,不到一米宽。狗窝里没狗,但应该以前养过,有铁链子,也有狗食盆堆在一旁。施心杰总不能白天在狗窝呆着吧?我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正当我在后院搜查时,突然房顶猫头鹰叫了,紧接着飞走。不会是被察觉到了吧?我这样想着,赶紧来到窗前跳进去,正打算离开,正好跟进来的孙亢撞了个正着。他气喘吁吁地说:“完了,那只猫头鹰好像发现我了。”
“先离开这儿。”
我跟孙亢从屋子里出来,又朝前走了段距离,来到一棵树下,躲在树后,我一边盯着西陈氏住的房子一边问:“打听到什么了?”
“西陈氏死后,这院内的确发生了一些怪事,而且当时饮毒酒的也并非西陈氏一人,她那个丫鬟也是同一晚死在这屋的。”
孙亢大口喘息了几口,然后蹲下身小声说:“院里人说主仆殉情,因为画中鬼事件被姚老爷子误会了,姚老爷子八十大寿也没放她出来。为这殉情的。”
“这说法根本立不住脚。”
我说。“只是当时这样传言的,因为姚中和当年还特意调查了毒药来源,确实是丫鬟让人帮忙捎来的,说是要毒黄鼠狼,最后毒死的却是她们主仆。才会有这种猜测传出来。”
孙亢擦了把汗,继续说:“西陈氏死后,这房开始闹鬼,不少人晚上路过这院都听见,也都看见了,看见西陈氏鬼魂在房间内游荡、喊冤。”
“朱云道善用的把戏。”
我依旧盯着对面房子,心想既然打扰了猫头鹰,施心杰会不会偷偷来此查看?“从那以后就没人在敢来这院了,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孙亢答。“这院内有没有什么地窖之类的?”
我问。“应该没有吧,这里又不是厨房,要地窖干嘛?”
孙亢挠头有些不解。我没解释,蹲在这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依旧没有人过来,这才站起身说:“鬼魂之事很可能是施心杰搞的鬼,目的就是让院内人不在来此处,只有这样他才不用担心被发现。而且很有可能在西陈氏死之前,他就在这院内。”
“你说当时留在西陈氏身边的只有个丫鬟,那侧边这两个房子,都空着?”
我问。“那肯定,偏侧本来也是给下人住的,没了下人自然都空着。”
孙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