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晕厥了多久，再次醒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片空白。能有差不多一分钟时间，所有记忆才一股脑找回来。努力支撑起身体，发现自己并未有在姚老爷子主房后，也并未躺在杂草里。身下是草垫子，四周有些阴凉，并非像是某个房间，更像是在地下。我想起身，却发现身子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离我不远处，点着一盏油灯，我突然想起了孙亢，于是喊了句：“孙亢，你在吗？”
“他不在。”
回答我的是女人声音，但我并没看见人。几秒后，有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五只黄鼠狼。人影走到煤油灯旁坐了下来，跟着他的黄鼠狼也在他旁边趴了下来。在灯光下，我看清了人影，没错，他就是在姚老爷子屋迷晕我的凶手，也是当年在戏院反串的小生，李婴儿。只是此时他是男装打扮。“你……你对孙亢做了什么？”
我紧皱起眉头询问。“没做什么，他醒了就会去警察局通知人来。”
李婴儿现在用的是自己女声，她伸手抚摸着蜷缩在她身旁的黄鼠狼，黄鼠狼一脸享受。“那你对姚中天，做了什么？”
我又问。“做了该做的，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李婴儿没有抬头，声音也很平静：“你不是都已经听见了吗。那些话，其实就是说给你听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外面？”
我脑海里还是有很多疑惑。“从你去姚中和母亲后院那座假山上，我就知道了。”
李婴儿将其中一只黄鼠狼抱到了怀里，一边抚摸一边说：“它告诉我的。”
“你能听懂……黄鼠狼的语言？”
我看向她怀里抱着的黄鼠狼。“算是吧。”
李婴儿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姚中天也知道你来了院子。他把你当成了棋子。”
“什么？”
我更为不解了。“姚中天盯着姚中和一举一动，你们什么时间见过面，甚至聊过什么，或许他都知道。之所以姚中天没管这件事，是因为他想问出黄金后一把火烧了姚宅，也烧死你，把这件事嫁祸给警察局，这样可以一举两得挑起事端。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将警察局占了。”
李婴儿声音平淡地说：“到时警察局有口难辩，双方只能开战。遭殃的是北都百姓。你应该也猜到八九不离十了，可是以你个人能力，阻止不了姚中天。”
“按理说姚中天有权，也并不缺钱，可他为什么要走这么一步棋，强硬夺了姚家财产。这证明他要钱另有他用。我是猜到了，只是却没想到他会把我也算进去。”
我如实回答道。“连他老爹，他都算计进去了，何况是你。”
李婴儿把煤油灯换了个位置，接着说：“警察进入姚宅前，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
“柯玉年为什么必须要死在阳德饭店？”
我要问的问题很多，在脑海里快速整理了下，决定先从这个案子的开始询问。“因为那饭店跟姚家有关，还因为警察局成立了离奇杀人案件调查部，最近对杀人案的调查力度很大，也因为你在报纸上出了名。”
李婴儿深吸口气：“这几个理由，你还满意吗？”
“我还是不太懂，你展开说说。”
我试图起身，却发现依旧没什么力气。“尸体就是故意送到你们部门面前的，与其等人发现尸体，还不如主动制造一起离奇案件来，让你们顺藤摸瓜查到姚家，查到姚中天所要干的事，查到姚老爷子当年所做之事。”
李婴儿不紧不慢地说：“也正是因为警察局对杀人案调查力度的加大，才会把尸体送到你面前，因为你们会重视起来。之所以不能直接给你们太多线索，直指姚家，是因为那样的话，姚中天也会察觉，阳德大饭店案是冲着姚家的。”
“别姚中天察觉出这件事，一定会动用他的势力，到时调查肯定会有层层阻碍。”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可是为什么柯玉年会如此巧合，在你们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出现了？是你……”“请君入瓮。”
李婴儿接过我的话说：“我一直都知道他对柳飞烟的感情，当有人对他说曾看见过施心杰出现在北都街头，肯定会引起他的好奇，以及重新审视柳飞烟当年的死亡，他自然会来找施心杰。”
“当年他明明已经在柳飞烟的指使下，杀了你。”
我问出了另一个疑惑：“为什么你会活下来？”
“张果老隐于恒州中条山，武则天请他如潮，他不愿，又不便拒绝，便佯死妒女庙前。”
李婴儿扭头看向我说：“假死术。不过张果老是八仙之一，自有异能，不过师祖传下秘法，配合药物，也可进入假死状态，不过需掌握时机。柯玉年又没杀过人，见我不动，便以为死了，将我吊了起来。等他离开我便下来，等次日天亮见有人过来，在服药重新吊上去就可以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为何？”
我问。“因为我想摆脱朱云道的控制，想过自己的生活。我早就有此打算，只是需要个契机，没想到这个契机让柯玉年送来了。”
李婴儿说。“是跟施心杰双宿双栖，过你们的日子吧？然而你有屠村之仇，朱云道也有弑父弑母之仇，如果放弃仇恨就这样离开，朱云道肯定不允许，毕竟他对你有救命之恩。”
我这样分析着。“除了救命之恩，还有养育之恩。是他教我本事，教我道术，教我炼药。但同样，他培养我是为了替他报仇，也是为了把我困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傀儡。甚至他还动过邪念，想跟我留下一个他的种。”
李婴儿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对他有感激，也有恨，但那种恨我可以忍耐，忽略，他最不该的就是夺了施心杰的性命。”
“施心杰是他杀的？”
我有些惊讶。“恩。”
李婴儿点了点头，然后说：“假死术是他传授我的，自然知道柯玉年根本没本事杀了我。他拆穿了我的把戏，猜到了我真正用意。当然这件事也有意外，戏院有个丫鬟为我抱不平，去找了施心杰。让施心杰失了理智，才会被朱云道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