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水有多深还没摸透，所以组长秦浩并没有将崔莺、王美的名字说出来，似乎是担心会对她们两人不利：“如果是有些问题的新生儿交给你被送往无菌病房，通常会观察多久？若是期间幼婴死亡，又会怎么处理？”
“观察多久都有可能，当然是直到症状消失，新生儿处于一个安全的状态下，才会结束。”
庄杰双手放在桌子上半握拳，深吸口气盯着组长秦浩说：“如果期间婴儿死亡，当然最先要通知家属，下达死亡通知了。这种事想想也是如此……”“看来你的确不打算好好配合警察的盘问。”
组长秦浩拿出跟烟，用火柴点燃后吸了口。“警官，这话从何说起呀，我这不一直都在好好配合吗？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无隐瞒。”
庄杰甚至抬起胳膊做发誓状：“不过你刚才说新生儿交到我手上后死亡，随后医院给家属下达了死亡通知，在家属想要见一见孩子尸体院方却没同意，这样的情况确实是没有发生过。”
“希望如此，若是你故意隐瞒，那下次在找你过来谈话，我可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了。”
组长秦浩吸了口烟，见从庄杰口中问不出什么，于是摆了下手说：“你可以走了。”
庄杰起身时，朝我这边看了眼，随后走了出去。他离开后，秦浩弹了下烟灰，看向我说：“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他就一口咬定了一切流程正常，并且没发生过咱们了解到的那些事。这跟李翠翠、彭青一样，完全是医院一套说辞，病患家属一套说辞，各说各的。看来医院很擅长这个套路，而且言辞似乎还站在了道德最高点，让人无法反驳。”
我摊了下手说。“一跟他们谈某件事，他们往往都会高谈阔论，跟你讲大道理，就是不说具体事件。”
组长秦浩抽着烟说：“今天审问了一天，在医院的医生都审了个便，从医生到护士，在到杜盛，都是如此，没一个例外。”
“这原因就在于我们对于西医院的不了解，不熟悉，最关键的是，我感觉他们内部也没有一个绝对成熟完整的规定，就拿值班这事儿来说，全凭心情，并没有是谁值班就是谁，责任无法追究，而且我怀疑没准只要私下和解，就没有追责这一说。”
我深吸一口气，小声对组长秦浩说：“毕竟专业医护稀缺啊，要不像王美这种半路出家的咋也能钻了空子。医生甩手辞职，才是医院的损失。”
“我看了资料，医生辞职的几乎没有，不过护士倒是换得很勤，一批一批的，连五年以上的都没有。像那个护士长，也不过才在医院呆五年。”
组长秦浩视线再次看向桌子上零散摆放着的资料：“所以不管医院在干什么勾当，倒霉的其实是护士，为了隐瞒一件事将假话变成真话，就需要有人牺牲。先前的案子里不是有人回到医院找护理自己的护士，却发现护士不见了，而且口径统一，其他护士也声称没这个人。猜的没错肯定就是当圆谎的牺牲品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医院内的这种利益关系并非是靠团结才形成的无法击破的堡垒，而是……”我听了组长秦浩的话突然有了新的思路，于是说：“而是靠威胁。”
“这话怎么说？”
组长秦浩吸了口烟饶有兴趣地问。“或许大家都知道背叛医院的下场如何，所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她们恐惧，这种恐惧是嵌入到骨髓里的，像是新护士，比如沈从宛、还有之前那个王美，她们来的时间断，也并未得到绝对信任，所以没遭受过这种威胁、恐惧。沈从宛是完全没遭受过，王美最起码她大姨会时刻提醒她，让她有了一些意识。今天要不是抓到了她把柄，她肯定也不会什么事都如实告知。”
我先前只是猜测医院上下可能达成了一致对外的意识，但其实这种意识并不好达成，特别是在利益分配不均的情况之下，总有不满的人，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达成统一共识：“恐惧的力量是巨大的，它会变成一种习惯，大脑意识会非常清楚地告诉本人这件事不能做，完全不能做。”
组长秦浩显然并未十分理解我的意思，手上掐着烟认真想了想，随后说：“就是说医护隐瞒，是因为不能说，一旦说了他们就会遭受到让其恐惧的事儿？”
“密道内有一个房间不管是棚顶、墙壁、地面，满是干涸的血液，感觉像是在那个房间发生过很可怕的事。”
我回想起进入密道后所看见的房间，于是猜测：“我突然觉得昨晚李雨的崩溃，未必是装出来的。血白大褂医生出现，她一定知道有事发生，而且这种事让她恐惧，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发生在她身上……若是这样……”“怎样？”
组长秦浩看着我。“若是这样她昨晚对我说的话很可能另有深意。”
我紧皱起眉头回想昨晚李雨说的话。“那句话另有深意？”
组长秦浩问。“童诗浩，这个人名虽然是我主动提起的，她没有必要将这个人经历讲述给我听，可她却讲了，而且讲述的过程中还说了谎话，比如那十几具尸体，食堂打饭阿姨苏蓉，她听说的是十几具尸体是在手术室里发现的，可李雨却说是在办公室里。还有护士长薛满满偷情，也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我深吸口气，拿起茶碗到嘴边却没喝，又发现后说：“可是我还没想到她说的话中能有什么深意。”
“是不是在指引你去查童诗浩医生的事？”
组长秦浩若有所思地说。“可是这件事发生在杜盛刚收购医院时，当时确切的目击者只有院长韩实忠，以及收尸人王柏。他们一个根本不在北都，一个聋哑无法沟通，要查这件事简直太困难了。”
我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