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口闭口尸体,又含冤而死,可尸体如今何在?”
大夫人深吸口气调整自己心态,随后再次闭上眼:“等有了尸体在来说教吧。”
“等吧。”
我轻叹了口气,随后说:“只是大夫人您此时还能静下心来诵经吗?”
“禅定在于定,正因不静才需定。”
大夫人深吸几口气说:“你若还想呆在这小小佛堂,也可以试试禅定。”
我盘腿而坐,闻着檀香也缓缓闭上眼睛。佛堂内陷入寂静,但我却无法做到真正禅定,脑海里不断涌现案件,趁着这个机会,我又重新捋了一遍案件,从参加完婚礼被季青云拦下,又由童佛委托我进入朱广闻家开始。许是想得入神,时间便也不知不觉流逝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有了响动,紧接着小方在门外说道:“官爷,枯井那边来人报,让我告诉您,枯井已挖出了水,未见任何尸体。”
井之所以枯,多因深度不够,如今都将枯井挖出了水,恐怕已比原先挖得更深了。我缓缓睁眼,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大夫人未睁眼,面容淡定:“这下你还可有话说?”
“听了谗言,惊扰了大夫人实在过意不去。”
我拍打了几下已经麻掉的腿,然后说:“不过刚才禅定了下颇有心得,倒是悟出了凡事不应心急的道理。不过我在此许久,也未饮得一口茶,大夫人待客之道倒是随了袁弘策,先前去二夫人那边,最起码还安排了丫鬟递上茶水饮得一杯。”
“缸中有水,可自取一瓢。”
大夫人缓缓抬手,指向门旁:“我从不饮茶,佛堂内只有一套茶具,弘策来时才会拿出来。”
我起身,走到门边,拿起水瓢,打开盖在缸上的盖帘,取了些一口喝掉,接言道:“爽。”
随后放下水瓢后又说:“人无食不行,无水也不行。”
“看你似乎并不急着离开。”
大夫人睁开眼说道。“枯井都挖出了水,我继续呆在夫人这也毫无意义可言了。”
我走回到蒲团再次盘腿坐下,然后说:“可我先前说是天黑之前必有结果,但如今天还亮着,离日落还有些距离,何时组长来叫,在走也不迟。”
“随意。”
大夫人微皱眉头,对我表现出了厌恶。“其实不瞒你说,我是想在这儿躲个清闲,外面天热,动动就满头大汗,我可不想出力。”
我淡淡一笑:“您说是不?”
“偷奸耍滑,这警察局招人也得看看个人素养才行。”
大夫人深吸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早已看出你在拖延时间。”
“大夫人好眼力,我的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住。”
我又嘿嘿一笑:“这井虽挖完了,不还得帮着填埋上不是,有院内那些下人帮忙,也轮不到我插手。”
暗挖的枯井还没消息,想必孙肖汉肯定会想办法拖延时间,而枯井内无尸,将其填埋上恢复原样,不能给主家造成困扰,便是个不错的办法,估计孙肖汉会如此做。既然我这已经得了消息,恐怕组长跟袁弘策那边也得了消息,不止袁弘策此时是否在沾沾自喜。大夫人不在说话,我也不在说任何话,反倒是小方在门外似乎有些待不住了,然后说:“官爷,您不回去看看?”
“白忙活一天,还有啥可看的,不看。”
我大声说道:“你在这儿站着跟在枯井那边站着,不都一样,耐心些。”
“倒也是。”
小方唠叨了句。又等了片刻钟,门外再次有了响动,这次不是又小方传话,而是门外人直接喊道:“关警官,有收获了,孙警官让我来通知你一下。”
“这还未日落就等来了好消息。”
我站起身看向大夫人。她也睁开了眼,满脸疑惑,似乎并不知所谓“收获”是指什么。“大夫人要不要与我一同过去看看?”
我邀请道:“估计袁弘策也正赶过去。”
“去看看又何妨,省着你又说我如坐井观天的青蛙。”
大夫人缓缓起身,绕过案台。我们穿好了鞋子走出佛堂,小方等在外面,旁边站着警察,我对其说:“带路吧。”
然后四人便朝枯井走了过去。刚走了没多远,身后跟着的小方疑惑地说:“咱走错了路吧,这条路是去假山的。”
“没错,我们去的不是先前挖的那口枯井。”
警察回头看了眼小方说道:“就是假山旁的那口。”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大夫人跟在旁边说:“大张旗鼓所挖的枯井,是个幌子?”
“以其道还其身,这幌子并非是警察制造的,而是袁弘策。”
我压着声音对大夫人说:“若真院里死了人,谣言并非捕风捉影,要是你,你会毫无惧怕领着警察来到枯井前,任由挖掘么?”
大夫人脸色稍有沉重,并未回答。一路来到假山这边,此时袁弘策、组长、孙肖汉等人都在。袁弘策见大夫人过来,便上前搀扶,我则直接走向枯井跟前。“露了头发。”
孙肖汉在一旁说。我朝枯井内看,有些黑,看不太清。井内有两名警察正在继续挖掘,土由筐运出,筐上拴着绳子,两个筐轮流。即使如今这种情况,站在大夫人旁边的袁弘策还是面露微笑,丝毫看不出紧张。反倒是大夫人,神情紧张,手里捏着念珠,嘴唇上下蠕动,似在诵经。井内警察戴着头灯,又连续几筐土运上来,井内警察大喊一声:“露了身子。”
大夫人听言,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还好被站在旁边的袁弘策扶住。袁弘策叫来下人,让扶大夫人回佛堂,紧接着对组长说:“夫人许久未经事,受不得这种事,见谅。”
“现在袁爷该谈谈尸体了吧?”
组长秦浩扭头看向他说:“身为一家之主,枯井内藏了具尸体被填埋,您不可能完全不知。”
“诶呀,正因是一家之主,大小事宜每日忙碌不可开交。”
袁弘策似乎天生就长了一张笑脸:“我是真不知此事,连这边还有一口枯井,我都完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