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田伯就是闲不住。”
二夫人说了句。袁弘策又在旁边解释:“田伯岁数大了,平日无事,又不想白吃白住靠着袁家养,已求我多次,说想让我给他找个活儿干,活动活动筋骨也好。记得我好像是对田伯说过,要实在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找个空地,种些瓜果蔬菜,我跟二夫人也能吃个新鲜。”
“田伯无亲无故,要是离了袁宅,便只能孤独终老,也着实可怜。”
二夫人说。夫妻俩一唱一和,组长似乎听不下去了,扔下烟踩灭询问:“让这田伯过来吧,我们有事要问问他。”
“小环,你去找找,看田伯是不在屋。”
二夫人吩咐。丫鬟小环转身离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脸色有些慌张。她来到二夫人身边,伸手挡嘴,耳语了几句。听闻小环的话,二夫人脸色一变,略显惊讶,随后看向组长秦浩,说道:“田伯……死了。”
“什么情况?”
组长还没等说什么,袁弘策便一惊。“我刚过去敲了半天门没应,就爬窗户朝里看了看,见炕上还躺着人,所以就叫了人将门撞开冲了进去。”
丫鬟小环紧张兮兮地说:“结果怎么叫田伯都没醒,撞门的人探了下鼻息,说是断了气。”
“奉天,你叫上沈从宛一道过去看看。”
组长秦浩吩咐。我点了下头,然后走到尸体旁将沈从宛喊过来说了情况,然后让小环带路。这时一旁的袁弘策说:“我带路,小环你陪着二夫人回去吧。”
由袁弘策带路,我跟沈从宛跟在后面,三人默默不语来到田伯房间。房间外有下人守着,见老爷过来上前迎接。田伯所住的是单独房间,有两个屋子,里屋便是炕,外屋有灶台,能自己烧火做饭。“这屋子以前就是个库房,放些杂物,田伯吃不惯厨房菜,上了岁数说是盐大。他也怕闹,所以我就差人将这间房收拾了出来,搭建了灶台,让他可以做着吃。”
袁弘策说了句,随后迈步进了里屋。田伯就躺在炕上,盖着被子,脸色煞白。袁弘策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但让我颇觉诡异的是,虽然背上,但他脸上的笑容尤在。“田伯呀,你怎么就……”袁弘策拍了一下大腿,表现得极为悲伤说:“本想给你养老送终,怎料虽在闹市,却也孤独死去。”
“去年时田伯见到我们偶尔还会聊聊天,有时也会做几叠小菜,喊我们过来喝酒。今年许是又过了一岁,基本不会叫喊我们了,在院里见到,也认不得我们谁是谁,只是嘿嘿一笑点点头。”
门前的下人也感触地说:“平日里无事,我们也不会来找田伯,他现在耳朵也有些聋,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太清,这渐渐的,院里都快忘了田伯的存在。”
沈从宛已经掀开被子开始检查田伯了,他满头白发,胡须也是白的,脸上满是褶皱,很瘦,感觉整张脸都已经瘦脱了相。“田伯这把年纪,应该提不动水桶去浇菜园吧?”
我微皱眉头,看向站在门前的下人。“别看瘦,年龄也大,但有膀子力气,用扁担担两桶水过去不成问题的,有时候我们撞见,想帮忙,他还不用呢,很倔的小老头。”
下人指了指立在门旁的扁担跟下面放着的两个木桶。木桶不算大,不是那种正常临水的桶,提起来应该没那么沉。但要给菜园浇水,怕是也要来来回回担上几趟。“我有个疑问,既在那边开了个小菜园,为什么不利用那口枯井,继续挖深些?”
我看向袁弘策。“我并不知道田伯开菜园之事,顺嘴一提没想他还真就当了真。若是知道,院内这么多下人家丁的,也不可能让他自己种,便会时刻叫人去帮忙。”
袁弘策顶着一张笑脸悲伤地说:“是我考虑不周,应多询问询问他近况才对,或叫人过来时常看看,也不至于人死了也没发现。也不知道这人死了几天了。”
“不超三天。”
蹲在炕上查看尸体的沈从宛说:“而且并非是老死。”
“这话啥意思,难道有人杀了田伯?”
袁弘策顶着一张笑脸惊讶。“是不是有人杀了他不清楚,但确实服了药。”
沈从宛抬头看向我说:“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调配好的老鼠药。”
袁宅内谣传慕连茹吞了老鼠药死在枯井旁,如今这田伯也吞了老鼠药。我紧皱眉头,在房间内四下打量,这时袁弘策顶着一张笑脸悲伤地说:“田伯啊,你有啥想不开的,为何要吞了老鼠药。有什么事,你倒是跟我说啊。”
袁弘策上演了一出顿足捶胸,试图表现出主仆情义,只是在那张笑脸之下,这出戏码着实让人无法动容。“田伯这个岁数了,又每日种植蔬菜,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不服毒,他也没多少十日活头了,却为何要差这几日?”
房间内有个箱子,我将箱子打开后扭头看了眼袁弘策:“怕不是有人想让警察来之前,拿他当替死鬼吧?”
“这话从何说起呢,田伯对我袁家有恩,我又怎会忘恩负义。”
袁弘策抬手擦了擦眼泪,顶着笑脸说:“可真是天大的冤枉,田伯啊,你在天有灵就显显灵,告诉警察你为什么要吞老鼠药。”
“显灵了。”
沈从宛淡淡地说,然后用镊子从田伯所穿衣服的内兜里夹出一张纸。纸张是折叠着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遗书。“没想到这田伯竟留了遗书,真是太好了。”
袁弘策极具夸张地说:“即使死了,田伯又一次帮到了我袁弘策,为我洗脱了冤屈。”
“袁爷似乎还没打开遗书看,就已经知道了上面的内容。”
我嘲讽地说了句,然后走到沈从宛面前,拿过遗书打开,却并没有给袁弘策看,而是走到一旁自己读了起来。读完后我再次撇嘴一笑,然后略显无奈地说:“这遗书算是彻底将这件事搞成了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