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兵,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作为一个1977年出生的孩子,不久便赶上了国家改革。赶上好的时代,好的家庭,父母也没有苛求文兵出人头地,对文兵强加什么精英教育。如果是正常地发展,文兵应该会有一个轻松快乐的童年。
直到七岁时的某一天,文兵母亲的一段话,彻底改变了文兵。从母亲的口里,文兵得知了一个知识,那就是人是会生老病死的。起初,文兵没有太大的恐惧感。作为一个七岁就展露出惊人的智慧,爱看各种科学杂志的男孩,对新的知识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但是随着和母亲谈话的深入,文兵愈发地感到不可置信。 文兵问母亲:爱因斯坦也会死吗?母亲回答,爱因斯坦已经逝世了。 文兵问母亲:牛顿也会死吗?母亲回答,牛顿也已经逝世了。 文兵沉思了片刻后,又开心地问母亲:计算机科学发展的时间这么短,图灵总该活着吧? 母亲耐心地对他解释: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死。无论他是再伟大的科学家,政治家,哲学家,文学家等等都好,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死。 文兵感到十分害怕,她问母亲:人死后还说说话吗?母亲说不行。她问母亲:人死后还能思考吗?母亲说不行。文兵又问母亲:是不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一切能力,都是上述的伟人所不具备的?母亲回答说是的。 母亲走后,文兵一个人在卧室里沉思了许久。再伟大的人,探究了再多的世界规则,又或是戎马一生赢得了再多的丰功伟业,又或是废寝忘食赚得了再多的社会成就,他们都会死。他们都会死啊?一旦生命结束了,他们甚至连和我坐在同一张辩论桌上,指正我这种思想错在哪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这个世界默许这样的规则? 如果生命不是永恒的,在一定限度内做的所有事,放在宇宙138亿年的时间尺度里,又谈何意义可言?这个世界给我们设定这样的规则,是想我们做什么?所以人生最大的意义,是在有限的生命尺度里,找到令人生无限延续的最终手段,这才是这种设定下,世界的终极目标吧? 从此,文兵定下了人生唯一的目标:在生命结束前,找到让生命不会结束的方法。 接下来的八年里,文兵没有一刻不是在学习。任何同龄人想要带他参与任何放松身心的活动,他都会以一个理由拒绝,那就是时间不多了。 最终,十五岁的文兵,在1992年考入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并且仅用三年时间就完成了本硕博期间所有的学业。 1995年,年仅十八岁的文兵,成功申请到了国家的巨额经费以及最为先进的医学实验室,并以实验室主任的身份,开展人类细胞端粒的研究。 在文兵一开始的设想里,永生的手段十分易于理解。哪怕未来的医学技术再发达,能够延缓细胞的衰老,能够根治癌症,能够战胜各种疾病,最终都避不开一个问题——海弗里克极限。每次细胞分裂,都会导致细胞端粒长度的缩短。因此,哪怕没有任何疾病和意外,人类最终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因此,在十年的时间里,文兵的实验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打破海弗里克极限。他转变了许多次实验的思路,包括但不限于寻找能修复细胞端粒的酶,且这种酶能在人体内存活。又或者借助海拉细胞的研究成果,尝试让人类的细胞转化为一种分裂上限可控的癌细胞。甚至是人造细胞植入,逐渐替代人体原有体细胞的方法都有研究过。但是无一例外,毫无建树。这就像是一条造物主所定义的,强加在人类身上的锁,所以的生灵都是这么一段生老病死的旅程,没有人能够解开。 2005年的某一天,二十八岁的文兵感受到了自己不再年轻气盛。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每个人的生命,都不过是一段走向衰老和死亡的旅程。他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但却无能为力。同时,文兵也开始深度思考自己实验的意义。就算打破了造物主的这把锁,也无法改变人的肉身是脆弱的。没有自然的死亡,也会有疾病。根治所有的疾病,也会有意外。依靠医学技术的发展,永远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永生。此刻的文兵开始思考,如果可以建立一个死后的世界,那里有完整的一切,而不是一无所知的长眠,是否也算是一种永生?同样是生命,为什么芦苇不会为自己即将逝去而感到悲哀?人类和芦苇本质的区别在哪里?那一定是意识,这是人脑所具备的机能。更换人脑之外的一切器官,可以延续生命。听力视力嗅觉味觉触觉,残疾导致五种感官的丧失,人并不会死亡。根本的原因是人的灵魂基于记忆。记忆实现了传承,哪怕不具备原有的肉体五官所具备的机能,在电子世界里的永生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2006年,辞去实验室主任一职的文兵,仅用一年的时间,就自学完成了计算机领域的大部分知识。他决定创造一套完备的脑机接口,实现意识的上传,为死后的人建设一个真实的世界。这样的研究,除了真实的引擎和强大的硬件算力支持外,最关键的是需要实现人脑记忆形式和电信号之间的转化。因此,人工智能的学习也尤为重要。文兵需要用电信号的形式,模拟真实人类的情感与思维方式。在当时,人工智能还是一项极为前沿的技术研究。国内相关领域的专家本身就不多,御云这种程度的更是寥寥无几。因此,文兵顺理成章地找到了御云合作。 但是毕竟受限于当时这方面的研究还处于一个相当落后的阶段,且不说复杂的算法设计和脑机接口的实现手段,最基础的模拟真实世界的电脑硬件算力都不具备。2011年,人到中年的文兵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就这样在手里一点点的流逝,但他却一事无成。长年累月的劳累,也让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随着时代的发展,文兵也预料到了,未来受限于制程工艺的提升和材料发展,摩尔定律必然呈现放缓趋势。在文兵的有生之年里,都未必能出现可以承载真实世界运转所需的算力的超级计算机。文兵不愿让自己的努力成为为后人做的嫁衣,而在虚拟世界里的永生终究也是带有遗憾。 就在文兵为自己的前景感到无比悲哀之时,一句富有哲理的话点醒了文兵。 “生的终止不过一场死亡,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自己前半生的研究,都拘泥于避免一场死亡的发生。当无法避免的时候,又致力于避免永眠。但是生与死的分界线其实不只是一场死亡,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走出了自己能在人类历史上所处的时间。如果逆向思考这个问题,只要避免“走出时间”,不就是实现永生的最佳手段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和基础理论知识储备后,文兵决定退出脑机接口的研究,开始自己人生中最为伟大的探索:时间回溯技术。 文兵曾经有意愿和御云一起研究,但自己追求永生的个人主义思想觉悟,与一心想为人类社会发展做出贡献的御云之间相差甚远。自己需要御云人工智能的知识面,来解释灵魂的本质性问题。同时,又担心御云无法接受自己的实验目的。自己一边进行自己的研究,又时不时需要御云的辅助。御云还是更愿意在有研究基础的脑机接口实验和人工智能实验方面继续深耕。因此,两人时常交换研究成果,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直到一次文兵向御云讲述自己的实验目的和未来规划,彻底惹怒了御云,从此两人分道扬镳。文兵不顾劝阻一意孤行,坚持以自我为中心,以个人永生为最终目的的实验方针,接下来研究了将近十年。而另一边的御云害怕未来文兵真的达成了目的,也开始了反击。机器实现特定状态,总比生物来得容易。他决定创造一个拥有更早时间回溯节点的人工智能,来制衡文兵。 接下来的故事,便是文兵开展时间回溯研究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