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冲我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呀？我这话难道不是为了你好，我又没让你和江建国离婚。两口子过了这么多年，当然要过下去。
可是江建国现在得了中风，中风就没见人治好过。 为孩子，为你做个后路的打算，难道不对？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没说江建国不好，可是他再好，现在也中风了，以后后半辈子得你照顾。 他拖累了我女儿，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还冲我厉害。”老太太觉得自己女儿疯了一点儿，脑子也没有，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憨货？ 吴淑华觉得老太太才疯了。 “妈，您别说了，我就问您一句话，现在问您借300块钱，您借不借吧？您要是不借，以后您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 家里要是再有什么事儿，您别找上门来。”
老太太一听，啪的一拍桌子。 “反了你了，有你这么借钱的吗？你是我女儿就怎么啦？是我女儿就能这么跟妈说话？我生你一场就生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你妈哪一句话不是为了你？ 我告诉你我没钱。”
老太太是铁了心不会拿出钱来的，连自己儿子问她拿钱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女儿。 吴淑华扭身走了出去拎着包，忽然之间觉得天大地大，自己居然没有地方可以找人帮忙。 可是老江现在躺在医院里，无论怎么样吴淑华都没有想到过抛弃老江。 吴淑华回到家里翻箱倒柜的开始翻出了存折。 心里暗暗后悔，存折上除了50块钱多的一分没有，就算自己现在去厂里能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两口子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多块，加上这50，也就是两百多块钱。 可是两百多块钱够干什么？ 老江现在还在医院里，医药费住院费还要交，再加上买这个安宫牛黄丸，起码得200。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手里要没有四五百块钱，都支棱不住。 吴淑华第一次懊悔，平日里管这笔钱，怎么就没有给家里留个底。 主要是日子过得太安逸，跟老江从一开始结婚过日子，手头的钱就很富裕，两口子的钱加在一块儿一个月一百五六。 日子过的太舒服，以至于自己根本没有个成算。 也暗暗后悔，为什么那些年自己不节省一点，要是把钱攒在手里，何至于遇到这样的难关过不去？ 吴淑华咬了咬牙，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翻出了自己的手表，还有家里的缝纫机，自行车，电视机，收音机把这东西打上，应该能卖几百块钱。 总要先度过现在的难关。 老江那里等不及，等着药救命呢。 这些年自己对老江前妻的那些孩子，没一个好好教养过，这些孩子现在估计对自己都恨毒。 就算张口拍电报，让他们寄点钱回来，可是又能寄多少呢？ 想也知道在农场生活的孩子，手头其实也没多少钱。 江咏梅月月都要她补贴。 不让家里补贴，那就已经是会过日子的孩子。 忽然之间吴淑华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做错了很多，那会儿觉得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可是现在想想，人家也有亲妈。 如果亲妈看到自己的这番做派，估计也会恨死了自己，现在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用出意外。 自己走下的路，哭着也得走完。 吴淑华擦掉了眼泪，扭身出了门。 这会儿她必须救老江，无论如何，她得对得起老江。 这些年吴淑华唯一觉得亏欠的人就是老江。 老江的孩子愿不愿意管她无所谓，毕竟她也没有对人家好过，人家对她不好也无所谓。 可是老江这辈子从一开始到最后都一直对自己不错。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改变了自己孩子的人生，无论如何她也得救一救老江。 吴淑华悄悄的去找了自己相熟的几个熟人，东西要是卖到收购站就不值几个钱了。 可是卖给别人家，这可是好东西。 一下午的功夫，家里的东西搬空了，吴淑华颠了颠手里。 三百多块钱加上家里的钱和预支的工资，应该能应付过这段儿时间。 吴淑华抽了两百块钱去到医院，交给了江少军，让他赶紧去买安宫牛黄丸。 又给住院费交了一百多块钱，心里终于安下来，起码老江的病情能稳定住。 江少军当天去了之后，当天就回来，回来兴奋地告诉母亲。 已经说好了，明天一大早自己就过去拿药。 母子两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连躺在床上的江建国看着为自己操心忙碌的妻子和儿子，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当然，因为嘴歪着，这个笑容看起来就有些恐怖。 除了第一天江少杰来过之外，剩下的时间江少杰在没见影子。 连江建国心里都隐隐有些失望。 怪不得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会儿才能看出儿子和自己的亲疏。 “老江，要不然明天让少军去给他的哥哥姐姐每人拍上一封电报？毕竟得告诉他们一声你生病了。”
吴淑华这会儿心情倒是放松了，明知道那几个不可能回来。 自己说这个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老江。 果然，江建国摇了摇头。 自从江建国中风之后嘴歪了，说话已经变得含含糊糊。 不仔细听，是分辨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给他们拍电报，免得让他们担心。”
吴淑华叹了口气，当然，她拍这封电报，未尝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儿女们知道自己父亲病了，就算回不来看望父亲，起码能寄记点儿钱回来吧？ 家里现在这情况，还不知道后面得花多少钱。 病房里又变得沉默了。 江少军有点儿不痛快。 “爸，您老说我妈向着我偏心，我惯坏了我，可是您看看，到了关键时刻除了我和我妈，谁还惦记着您？”
他是满心的不痛快。 母亲给自己这笔钱的时候，告诉他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 他刚才回家看了一眼，家里已经空空荡荡，原来那些值得炫耀的家电，现在全都成了别人家的。 江少杰这两天连病房都没有踏进来过，能不让他生气？ 江建国闭上眼睛，脸扭到了对着墙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