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呀。”
夏悠悠真心实意地扬起嘴角,“娘亲又不是个爱委屈自己的人,怎会做让自己不舒服的事?若我实在不想留在京城的时候,也会实话告诉你,到时候是跟着我走,还是你留在烨国公府——”“娘亲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小肉团打断道,一把扑进夏悠悠怀里,“娘亲永远不要想着扔下团团!团团生是娘亲的女儿,死也是要跟着娘亲的!”
夏悠悠忍俊不禁地直笑,这时马车缓缓地停下了,车夫示意禹王府到了。“且等着,我拿了东西便回来。”
夏悠悠直奔寝室,拿了床头的集梦铃后,又折了一小枝结香花塞进空间,再用小荷包装起掉落在周遭的结香花球儿,顺手又收进空间备用。出府的路上便一直打呵欠,上得马车再启程,夏悠悠没忍住又睡了过去,这一次没被失重的坠落感惊醒,却被刺痛耳膜的震天动静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吵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夏之岩惊慌地卷着她和团团,踢破车壁飞出去!下一刻,被什么东西撞得倾斜的马车,便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受惊的两匹马儿拖拽间把车厢扯裂成两半!与此同时一辆马儿失控还装有重物的破马车,速度极快地踩着裂开的车厢,擦着张老御医的软轿而过,吓得刚刚从宫里出来的四个宫女魂儿都要没了!一个个都不敢想象,如果此番夏之岩不在,两位郡主的马车刚被失控的马撞飞,又在顷刻间被失控的马车踩踏而过,那还有命儿能活吗?夏悠悠亲眼目睹自己和团团几乎命丧在马蹄下,刚就着夏之岩的臂力站稳,欲语却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咳得急促时,一口血腥便呕了出来——“娘亲!”
小肉团声音颤抖地惊呼。夏之岩一愣,连忙扶住她,丢了魂儿的宫女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其中一个宫女赶紧儿把还呆在软轿里的张老御医拖过去看症。夏悠悠压不住喉咙深处的瘙痒,咳得满头大汗,摆手拂去张老御医的诊症,于袖间摸出一瓶药水喝下,急促的咳嗽减缓时,眼圈已经被生理性泪水憋红了,嗓音嘶哑破碎道,“不碍事儿的——”这时,巡防营的巡逻队伍和另一些人马于失控马车离去的方向奔来,可不待领头的将士大声问询,天际忽然飞下来一抹黑影儿,扛起夏悠悠便跑!“娘亲!”
小肉团撕心裂肺地喊着。老御医和宫女们也惊呆了,“云川郡主——”“——保护香朗郡主!”
夏之岩大喊一句,便猛然跃起朝黑影追去!不远处巡防营的人马目睹这阵仗,赶忙加快速度冲了过来,警惕地围着小肉团,另有一些人朝夏之岩和黑影追去!“——咳咳,杜衡。”
夏悠悠低咳着艰难又破碎道,“这样扛着难受。”
跟个麻包袋似的被颠在肩膀飞檐走壁。一身蒙面夜行衣打扮的杜衡脚步不停,强壮有力的手臂一扯,便把人拢在怀里,不满道,“叫阿爹!”
“阿爹,你这般行头掳劫似的,团团会担心的。”
夏悠悠身心皆疲地叹道。“也就担心一阵儿,把人治好了,我便马上送你回来。”
杜衡轻易便甩开企图跟着他的夏之岩,几个起落没入浓稠的夜色中,直接翻出城墙方骑了马儿走。夏悠悠心头一紧,“父王出事了吗?”
“是我徒儿护着阿郗中了毒箭,抓来的都是庸医,毒不会解,箭又不敢拔!”
“箭伤在哪?毒有何症状?”
夏悠悠问道。“伤在大腿后侧,脸唇乌紫发青,四肢冰冷,指甲发红,内体高热,仿佛中了媚药一般,阿郗喂护心丹和解毒丸后已马上封住徒儿穴道,但不知为何经脉堵塞暴涨,经血蛮横逆流,大夫没一个能用的,阿郗便让我回来寻了你去,他留下给徒儿运功疏通。”
“那我先睡一会儿,养足精神便于疗伤。”
夏悠悠缩在杜衡怀里,闭上眼眸就进到空间制药,准备可能用到的医疗物品。她的假脉症是备有解药的,用于应急各种突发情况,但解药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要想保持精神爽利,就得隔一段时间吃一颗药,整体而言并不碍事儿——**京城。夏之岩追不到黑影的踪迹,跟在他后头,分散了四处去寻的巡防营士兵亦然,他气恼道:“可恶!当街谋杀郡主不成,又当众把人掳走!还有王法吗?!”
回头怎么跟小肉团和家里人交代?“夏四!”
这时,赫连纲于远处屋檐跃了过来,“郡主呢?”
夏之岩还喘着气儿,“掳人的贼子轻功了得,我追到这儿被城楼挡了一下视线,便没了踪迹——”赫连纲落在夏之岩身边,锐利的眼眸环顾昏暗的周遭道,“你先回去看着香朗小郡主吧,阿融和巡防营的人应该拦不住她,交由我追查,有了线索马上知会你们。”
“那此事就拜托赫连世子了。”
赫连纲查案是专业的,一个堪比三个自己,夏之岩不想刚丢了云川郡主,又叫小肉团出事儿,一琢磨便爽快地应下。夏之岩回到事发地点,便见小肉团撒泼打滚地要抢人家巡防营的马,周融一拦她抓她就大喊非礼,宫女们似乎也拦过人,个个发髻衣衫颇是凌乱,其中一人脸上还有抓痕,巡防营的人更是不敢碰发了狂似的小孩儿,只把人围成一个大圈圈困在中间。可顶不住小肉团要突围,又是哭喊又是打咬地要冲着马儿跑过去,糊涂起来还想钻人家垮下,吓得那巡防营守卫噗通就跪下了!“你一个小孩儿如何骑这般大马?”
夏之岩飞落屋檐,把胡闹的人儿提起来。“四舅舅!”
小肉团被揪着后衣领急得扑腾四肢,“我娘亲呢?”
“已交给赫连世子追查线索,他乃查案高手,定然很快便能寻到痕迹,舅舅且送你回府——”“哇呜呜呜呜我不要!”
小肉团一愣,便扯破喉咙哭喊起来,“我要娘亲!我要娘亲呜呜呜呜呜!你不让我寻娘亲,我就咬舌自尽!”
若非周融突然跑出来,那马儿都要叼着她这个小身板追去了!“……”这小孩儿到底哪儿学来的一哭二闹三自尽?这时,刚与巡防营队伍同行,却被路中央的混乱狼藉与小肉团的胡搅蛮缠,阻住去路的小马车下来一个少年。少年右半边脸挂着一个精巧的白玉兽图面具,瞧着十三四岁的模样,可气质超然冷酷,举手投足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忽而隔着人群朝闹腾不休的小肉团道:“那马车我不要了。”
说罢,少年便饶过大半个人群,走到左边的府邸敲门。小肉团愣愣地看着这惹眼的少年,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但现在没心思仔细想这个,只扫过隆国公府的牌匾便抹着泪花道,“不能骑马,坐马车总行了吧?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寻娘亲!”
“如今还没有线索,你跟着只会碍手碍脚。”
大直男夏之岩道,“就算你不在,大家也会尽心尽力搜寻云川郡主的下落,干什么要大家分出心思照顾你保护你?”
“我不需要谁分心思照顾和保护——”小肉团委屈地吼道,“我是小孩!但我不是碍手碍脚的小孩!我最最最!最讨厌四舅舅了!”
说罢手脚并用地扒拉夏之岩的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一口!夏之岩吃痛,下意识松开她,另一手要把想跑的小肉团捞回来时,一道蓝呼呼的黑影抢先把小肉团提了过去。“放开!放开!”
小肉团以为夏之岩又抓自己,拼命挣扎着一回头,看到萧启便哭嚎着扑过去,“大爹爹!哇呜呜唔,娘亲呜呜呜被猪(抓)叻(了)呜呜呜!唔旧(我舅)还呜呜祈福窝(欺负我)呜呜呜!”
萧启抱起抽抽搭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人儿,轻拍着她的背问夏之岩,“怎么回事?”
夏之岩恍惚觉得自己像是欺负孩子被人家爹当场抓住问责似的,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虚道,“我就是想她回家等消息,云川郡主被人掳走行踪不明,她再有个万一,祖父得扒了我的皮儿。”
萧启冷然地扫过现场的狼藉,穿着官服的老御医正给摔下马车受了重伤的车夫包扎,周融查看碎裂的马车后,问询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宫女事发的经过。“当时有一匹受了伤的白马疯了一般冲撞过来,车夫险险躲过却叫马车倾斜,马车倒下前,我们大呼提醒,幸而夏公子手脚利索救出云川郡主和香朗郡主,马车倾斜后,马儿受惊乱窜,把车厢生生扯裂了——”“紧接着一辆载有重物,无人驱使的马车冲了过来!踩着踏着那半个车厢便往那边跑了!速度很快很快,显然是针对我们而来!”
“之后云川郡主身子不适,在旁边这一处喝药时,一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扯起云川郡主扛着便跑——”宫女担心不止间终于忍不住抽泣,“若郡主有事,我们……我们的命儿也得没了呜呜呜——”随即几个宫女噗通地跪下恳求道,“请大人一定要把云川郡主平安带回来!婢子来生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