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悠沉吟道,“南城依山傍水,还以洞庭湖引流而建水道绕进各大街巷,若不及时疏散,恐有大麻烦,你再叫一人同去,瞧瞧城内如今什么情况,提醒知府和知县早做准备预防。”
凤争领命而去后,夏悠悠又站在窗边于昏暗中看了半响天际,方慢步回到甲字二号房,掏出刚刚看完没多久的风俗游记,这是在禹王府藏书阁翻出来的古籍,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南城充满玄幻色彩的一些古老风俗。南城这地儿呢,是先有洞庭湖,再有的人迹,历经数百年成了如今繁华的城镇。最是闻名天下的千灯节,其实是祭神仪式,以求得上天庇佑的年度盛事。相传三百多年前,南城有一颗古老的结香花树,许愿颇灵验,也不知怎的,这结香花树成了精,许愿的人梦想成真后都需要付出性命为代价,人们视为邪祟欲除之而后快。结香花树精觉得自己一心帮人而已,却得到连根拔起被火烧殆尽的凄惨下场,心生怨怼下成了真正的妖魔,残虐地屠杀百姓,还以折磨人为乐,把人困在噩梦中生生惊悸而亡。那一夜正正是血月圆满时,哀嚎遍野之际,是一位女仙师如神祇降临捉妖诛邪,救了血流成河的南城,百姓纷纷感激不尽。人们后怕之下要把全城的结香花树都焚烧殆尽,是女仙师不忍无辜生灵被毁,直指坏的是人心里的贪恶,许愿求得不劳而获的一切定然要付出血为代价。她受神谕而来,便以神谕留下结香花可解噩梦灾厄的传说,再后来,自然而然地成了风俗。自此,千灯节一为庆祝南城重获新生,二为纪念那位女仙师,三为向神谕进贡,求得风调雨顺,安家乐业。几十年之后,又是一个血月圆满夜,洞庭湖有一千年蛇妖作恶不止,以吃孩童修炼邪法,更甚强抢民女成婚。许是求得神多自有神庇佑,也许是那个女仙师与南城有缘,这一次灾祸,又是她拯救南城于水深火热中,再再后来,便有「血月见,妖魔现」的说法流传于世了。巧合么?夏悠悠看向躺在地板担架上的萧启——没法用科学解释这人被雷劈了,不但没有凉凉,身上的新伤旧患连带着奇毒通通痊愈了。又摸摸自己的脸。她来自二十一世纪,萧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未来世界。这个世界甚至不止他们两个穿越者,还有重生者。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法按照常理去推测的世界呀喂!它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时候,再来亿点儿仙幻妖魔元素什么的,好像也挺合理,唯一剩下的疑惑就是——tmd这会儿修仙学捉妖还来得及吗?等等。如果这是类似仙侠那样子的世界,那同是穿越者,为什么只有萧启这厮被雷劈?难道这厮背着她偷偷修仙了吗?夏悠悠带着疑惑,不得不重新检查萧启的脉象和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哪儿跟普通人类不同的地方,忍住解剖的冲动,百思不得其解下,只得上手一寸寸地摸索,还闭上眼眸试图感应出个所以然来。她带着学术的态度,一本正经地摸到小腹再往下时,手忽然被抓住了,睁开眼眸便见已然褪去焦黑的萧启含笑又惊又喜地看着她。“芸芸!”
萧启一把将夏悠悠拉进怀里。夏悠悠猝不及防压到他身上,只觉得圈着自己的双臂如烧红的铁钳,欲要不留一丝一毫空隙地把自己烙进他的身体里,几乎要窒息时,困难地挣扎着提醒道,“我是夏悠悠。”
萧启一翻身把夏悠悠压在一旁的被子上,似笑非笑地懒声道,“是吗?那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趁他昏迷调戏他?夏悠悠原以为萧启雪白的肤色是奇毒和禁药导致的病容,没想到这厮是天生的冷白皮,如今气色丰润,神采飞扬地谈笑间,帅得那叫一个勾心动魄引人犯罪的妖孽,但还是尚存理智地理直气壮道,“给你检查身体。”
萧启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哦?那你继续?”
说话间,还引着她的手往自己小腹下面探去。夏悠悠严肃地甩开萧启的手,“少骚里骚气的,跟你说正经的呢,起来。”
萧启收放自如地问,“怎么了?”
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被雷劈了,认真的视线狐疑看向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肤色变回没有中毒和吃禁药前的样子了,喜声道:“你治好的吗?”
夏悠悠摇头,“这世间的药与毒皆是相生相克的,你原来所中的毒和所服的药,经过姜大夫的调配已是相辅相成,我若插手,定然要经过无数次试验,方有法子逐一拆解根治,所费的时间和心血势必比姜大夫多上一倍不止,怎可能短时间内叫你痊愈呢?而且你没发现自己身子骨利索了吗?旧患新伤,全都没有了。”
萧启垂眸看向自己光裸的身子,淡定如他也顿时发出惊叹,“确实——”夏悠悠拉着萧启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问,“——看到什么?”
秋夜丝丝湿润的沁凉猛地迎面扑来,萧启却并没有打颤缩瑟,顺着夏悠悠的话音往外头天际看去,便见压抑浓郁的云雾雨幕中,挂着一轮清晰的血红色的满月。这于古人而言,是罕见的异象,视为不祥。“红月。”
萧启问,“我昏睡了多久?”
夏悠悠心道这厮果然能看见后,沉吟间应了句:“两夜一日,这大雨没停过。”
萧启一边从行囊的包袱里翻出干净衣裳往身上套,一边暗中召唤系统精灵乌蓝查看当前游戏世界状态是不是又双叒升级了,很快便得到一句否定的答案。乌蓝也有一丝诧异:「游戏没升级,它崩溃了——」萧启愣住了,「什么意思?」「现在的世界已经脱离游戏制定的人设和剧情以及版本的控制了,它成了一个独立的异次元,元帅再也不能以攻略游戏的方式简单粗暴地应付了,因为一旦死亡,就无法再重来一遍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没法儿再和星际联系了?萧启掩下如重石击穿胸膛的失落,转身抱住夏悠悠,嗅着她身上陌生又熟悉的苦涩药味寻求安慰。夏悠悠下意识想推开他,可还未动作,却发现这厮只是单纯地抱着自己而已,没有骚里骚气的发情引诱,炙热的体温难得平和又恬静地互相交融,但她却莫名地觉得满足与舒服,仿佛这是她曾渴求的臂弯。满腹疑惑在察觉萧启的情绪微小地起伏时静止。夏悠悠抬手轻拍萧启的背,戏虐打趣道,“怎么?萧大将军也怕天生异象,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吗?”
萧启煞有其事地勾唇轻应道,“嗯,好不容易寻到你,若天下动荡山河倾覆,我们就没法好好谈恋爱了。”
“……”说他恋爱脑吧,他又知道天下大变,覆巢之下无完卵的严重性,说他重视家国黎民吧,他又满心只有情爱。夏悠悠懒得吐槽这厮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道,“我饿了,想吃酸辣开胃又热乎乎的。”
“叫哥哥,便给你做夜宵。”
夏悠悠撇嘴道,“你追着丁子香出去的时候,来了个人说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要不你们俩先打一架吧,谁赢了我喊谁。”
萧启拧眉问,“何人?”
夏悠悠睨着他一副要杀人的煞气,搞事儿不嫌热闹大地道,“盛瑟。”
萧启拧着的眉头成了麻花,“有何证据表明你就是他自幼失散,同父异母的妹妹盛芸?”
“你连人家妹妹叫什么名字都这么清楚呢?”
“以前调查过一些。”
“……”这是一些的程度吗?萧启忽然想起夏悠悠初见盛瑟时的诧异呢喃,狐疑问道:“你早有怀疑了么?”
夏悠悠没跟上他的思绪,“什么?”
萧启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盛瑟跟你有血缘关系?”
夏悠悠一言难尽地叹了一口气,“比你早一日知道算早吗?我先前一直怀疑盛瑟是白芷的哥哥,但事到如今再纠结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跟姜正安是经过上百个国内外知名机构验证的DNA,已经确定过不存在比这更狗血的误会。萧启又想起另一件事儿,“说起来,你怎么成了白芷的师妹?”
也就是今日,他方意识到,‘邬优’这个游戏未开发版本女主角,是最先脱离人设与剧情控制的NPC。跟生出自我意识重生的NPC不一样,她的发展是没有限定规律且随心所欲的。她的存在比BUG更BUG,仿佛是整个游戏的对抗者。他查过祝紫故意放在系统背包里的星际能量矿晶,确实被吸收殆尽了。如果一直以来,是白芸在用精神力影响邬优的行动轨迹,再以庞大的能量纂改‘游戏规则’,导致游戏崩溃,那种种BUG就合理了。是白芸让游戏世界成为了独立的异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