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不死心的陈景的崔英,两人再次翻找一番,恨不能翻找个底朝天,仍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眼见火势已经蔓延而下,这才彻底放弃了寻找,带着大堂内的一男一女去了船头。崔英自告奋勇抱起奇白芙,殷勤笑道:“夫人放心,不是吹牛,我的轻功已入化境,水上漂不是盖的,包管没一点儿颠簸感。”
被她抱在怀里的奇白芙,心里已经开始七上八下,这个女侠的手一点儿也不老实,找着借口一阵乱摸。陈景挽着钭问鹏胳膊,后者走路是没什么问题,若是运气,体内就会折腾的厉害,还是得靠人才能回到岸边,要不只能干脆游水回去了。到了船头,奇白芙让崔英停下片刻,回首看向大堂内那具尸首,眼里依依不舍的神情分外显眼。钭问鹏看到后没再斥骂她,他自然是清楚为何如此。被他骂作姘头的男人,与奇白芙恩爱非常,世间大多数夫妻都比不得,也包括钭问鹏自己。这就是动了真情。奇白芙擦去眼角泪珠,抽泣一声便转过头去。一路飞掠到岸上,陈景让男女两人自行离去。谢过恩人,这对冤家相互搀扶的去往住处。崔英还在回味刚才的手感,意犹未尽,直到意思淡了,才惊呼一声,“呀,咱们该怎么和裘恒说。”
陈景也是在为此烦恼,没想到会碰到如此糟心的事情,若是伤了残了还好说,毕竟不是因为自己,还能用崔妞那句“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搪塞过去。可当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匪夷所思中带着憋屈,毕竟崔英当初说过大话,要全须全影将两人带回来。“只能硬着头皮说了,而且要赶紧说,然后花些钱请人去河里打捞一番,说不定就能找到。”
两人赶紧去裘恒所在渡船,全然不在意府衙那边的骚乱,仅靠奇白芙夫妇处得来的消息,今晚这个局,少不了那位知府的手段在里面。让裘恒在船上等人的,可找到渡船后,船夫却说人忽然不见了。“又不见了?也不见了?”
崔英咧着嘴抱怨,转头问向陈景,“是不是那个疤脸老头所为,他有那个本事。”
陈景摇头道:“那人不太可能知道裘恒在这艘船上,再者,那个刀客看上去凶狠,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若真他被掳去,也是正大光明的路数,可船夫丝毫没有察觉。”
崔英急的血冲天灵盖,“那咋办?”
回头看一眼府衙方向,光华冲顶,人声沸扬,那个刀客该是去府衙找麻烦去了。陈景神情有些凝重,这事里外透露着诡异,让他生出不予理会的情绪,摇摇头,还是选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今夜注定无果,那人已经闯进府衙,我们就不掺和了。现下那艘舫船已经废弃,但是府衙众人还在盯着,即便花钱让人打捞也没人愿意去的,干脆明日再去问询一下,看看有无错漏之处,府衙里边的人,应该知道一些我们不清楚的。”
是夜,临月湾府衙,灯火彻夜未熄。隔天一大早,陈景就喊着崔英起来,后者难得没有矫情赖床,毕竟她刚结识的江湖兄弟出了意外,怎么也得有个下场如何的结论。还在路上,就远远看到府衙那边守卫一众差役,有戒严的意思,看来昨晚的事情闹的挺大,没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机会。陈景本不想直接去府衙打探消息,但他和崔英才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没功夫去慢慢打探裘氏三兄弟下落与过往。即便是想要试着去水中打捞一番,也得按照惯例去和府衙打声招呼才行。那些差役虽是守备,可神情萎靡,可能是昨夜就没睡过,又或本就是懒散惯了,等到男女两人已经近身了,这才抬手,打个呵欠道:“今日府衙戒严,外人不得入内,还是请回吧。”
没等陈景解释几句,崔英仰着头回道:“今儿个我们就要进去,谁拦着我就揍谁。”
差役错愕片刻,揉搓一下睡眼惺惺的双眼,看向那个女子,慢慢瞪开双眼,似是不可置信,使劲晃一下脑袋,慌忙跑向后方,与一个手臂缠着绷带的男人密语几声。身有负伤的姜潇听到手下弟兄话语后,脸色越来越差。天杀的!都说流年不利,怎么搁自己这里,就变成隔天就倒霉了。才被宗师大闹一场,就又来两个高手,不知两人是个什么打算。昨夜那对男女两人去了月华楼,不知道是站哪一边的,是那位宗师好友还是仇人,他只能不靠谱的瞎猜。这会儿姜潇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客气拱手道:“不知两位所为何来?”
陈景早有草稿,把昨夜遭遇说了一遍,最后问是否知道裘恒下落。姜潇见这两人不是秦飞华一伙的,也放心不少,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知了男女两人,反正连知府脑袋都搬家了,没人能再怪罪于他。“就是这样了,我们府衙只打外围,只针对秦飞华和奇白芙夫妇,裘氏兄弟是被牵连,裘恒下落我们也不清楚,爱莫能助,见谅。”
崔英听到那个狗官居然做局,让裘氏兄弟上当,就想骂上两句,被陈景拦下。“裘氏兄弟有没有临月湾产业?”
“据我所知,没有。”
“本地有无亲朋好友?”
“若是酒场好友,那就多了去了,若是无话不说的那种,应该少有,甚至没有。亲戚肯定是没有的,至于同乡,则是一个没有。”
崔英的凶悍他昨晚是见识过了,歉意道:“我们都是给官老爷们打下手的,即便晓得给老爷们做事不地道,有些阴损,可终究是吃这口饭的,不是我刻意把自己推卸个一干二净,实在是不敢有违背的举动,望两位理解一个。”
姜潇见陈景是个好说话的,不愿让他无功而返,略作思索后说道:“我派人打听一下,不管有无消息,至多晚上给你回信,如何?”
陈景和崔英都是外人,打听消息这种广撒网的事,还是要靠这帮地头蛇,告知所处客栈,拱手道:“有劳了。”
临走之前,崔英不忘晃晃拳头,让姜潇老实办事,后者只得报以尴尬笑脸。姜潇回头招呼几人,让他们打探消息去。再看向府衙,心中一阵唏嘘,知府昨夜被那人一刀削去头颅,佐官被一刀两断,剩下几个官身老爷不是被伤就是被吓惨,这会儿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当下府衙一个正真管事的都没了,只剩他们这些苦哈哈装模作样。好说歹说让一位吓破胆的文书写了封信件,把这里的事情上达天听,后边的大事无己无关了。密而不发是他做的决定,防的就是那些浑水摸鱼的盗匪,若是鼠匪齐出,他们这些个人手根本忙不过来。“但愿下一任知府是个事务官,别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黑白两道都能吃的开又如何,天降其祸,甩都甩不脱。”
说完姜潇打算去找几位文书,试着劝说一下,看能不能代替佐官事务,至少让府衙运作起来,日后下边来了旨意,也得有人接着不是。才过午后,有差役找到客栈,只给了一张纸条就匆匆离去。陈景看一眼不过百字的纸张,而后无奈对崔英说道:“明日赶路。”
崔英没有讨要那张纸,开口问道:“有无消息,那人够不够实诚?”
陈景晃一下手里纸张道:“临月湾对往来旅人几乎没约束,从无录册习惯规矩,这些都是打听到的。裘氏兄弟待在临月湾光景也不是很久,断断续续只有半年多,请人喝酒次数倒是不少,互相吹牛皮话语居多,没个准数。”
“不过。”
陈景拿蜡烛点燃折起纸条。“不过,吹牛次数多了,也就有重叠部分,这些部分很可能是实话。”
崔英了然,看来府衙那些人不全是废物。“裘尘,裘域,裘恒,南水国出身,余首山地界,红土镇人氏。”
“去他们老家找?”
“目前只能如此。裘尘、裘域很可能已经身死,昨日我看得清楚,木板上还留有血迹。至于裘恒,很可能还活着,只不过他为何躲起来,实在让我想不通,他没可能早我们一步知晓他两位大哥遇害,即便知道了,也没道理躲起来,怪哉。”
崔英眼咕噜一转,脱口而出,“其实他们三兄弟是修道之人,修为极高,只是佯装假死,这段时日,只是陪着我俩玩闹。”
陈景反问她,“既然是高人,为何还会被他人欺压,最后只得诈死逃离。而且他们还想着求我们两个做事,难不成动了收你我二人为徒的打算,这种拐弯抹角的做派,与高人实难相符,这明显说不通。”
“这个嘛……”崔英说不出话了。最后还是陈景一锤定音,“去他们老家看看吧,即便没能找到裘恒下落,给他们家发丧也是应有之义。”
崔英想起这个就头疼,捂着脑壳道:“才找到几个江湖兄弟,就给他们发丧,我这个大哥做的太跌份了。”
无人奉承的大哥,太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