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枝叶茂盛。现在又是冬日,阴云密布,阳光照不进来。树木间昏暗无光,看着就像傍晚时分。顺着岳是非所指的方向,有团黑雾盘踞在树林深处。黑雾凝聚不散,看着便不像自然的产物。藏在阴暗处让人看不清晰,非得很仔细的去看才能发觉。“你去看看,小心些。”
岳是非要拽住立不稳的飞雪舅舅,也就宣哲润还能动,打发他前去看看这黑雾到底是怎么个东西。看了岳是非一眼,确认他面色如常,没有凝重,也没有担忧。宣哲润轻提步伐往前,朝黑雾而去。岳是非不担心他是真。现在的宣哲润身上同时具有三家不同的力量,一般的妖邪精怪根本不会对他构成威胁。比岳是非自己去还安全许多,有什么可担心?“别走了!”
没一会,岳是非站在宣哲润背后喊道,搞的宣哲润莫名其妙。让他上前查看的是岳是非,现在喊他停下的也是岳是非,到底要去还是不去?尤其黑雾似乎没什么变化。“没发现吗?你往前走多少,黑雾就向后退多少。”
人对距离的判断本就模糊,依赖的是参照物的定位。光线昏暗的林中,哪里能看得清那团黑雾的准确位置?宣哲润完全没有发觉黑雾随自己的变化而变化。但岳是非是立在原地的,所以能明显发觉黑雾的后退。飞雪舅舅大气不敢出,他也看见那团黑雾的缓缓后退,就像某种有智慧的神秘存在,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古怪的东西:“大,大师,你快收了这玩意吧……”然而岳是非足够冷静,听见飞雪舅舅的祈求,他却说道:“能随人动还畏人的,大概是鬼气。阴魂聚敛,凝结阴寒气息所成。收了他?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外甥女的魂魄感召而来?”
“大师,您不是说我外甥女能找回来吗??”
飞雪舅舅震惊道,明明刚才岳是非才承诺他。岳是非道:“我只说尽力为之,或许她还在人世,但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晓现在的他是生是死?”
讲完话,岳是非知道靠宣哲润应该是搞不定的,对身边人道:“你抱好大树,保护好自己。”
松开手,取出一道黄符,夹在指尖往前掷出,口中诵道:“丙丁之精,元炁阳明,神朱赫赫,光耀太微。我今所化,万恶皆摧。三炁成火,七炁成台,急急起离真。”
咒落符起,火苗腾地亮起,在这林中照出光明,一时亮堂起来。直接驱使着火符向前飞去,速度比宣哲润快了不知多少。在岳是非手中,丙丁火取自心宫真阳,用的方式极多。如追星赶月般化作火箭,几乎眨眼间就靠近了黑雾。黑雾猝不及防下,也在飞退,唯恐避之不及。火光照触下,黑雾隐隐露出一张人脸。惊慌失措到扭曲的地步,随后加快速度而去,转瞬间已消失在林间,被岳是非的丙丁火驱散,二者没有怎么接触。“走吧,看起来它不想接触我们。”
岳是非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就在刚才放出丙丁火的时候,他同时也传递出心思,让黑影有冤诉冤。并未以丙丁火去攻击对方,否则黑雾是逃不掉的。可黑雾却没有任何回复,执拗的逃走。按说这黑雾若是失踪女孩的亡魂,现在他舅舅在此,岳是非又释放出善意。不说亲近,至少也不会是这样唯恐避之不及的状态。但要说是不是害陈全宝与小飞雪的家伙,岳是非也觉得不是。实在这黑雾的力量太弱,还处于没成气候的状态。“吓死我了,九樟湾住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还有这些东西。”
途中,飞雪舅舅惊魂未定,作为一个普通人,头一回见到如此超乎常理的存在,会有这种惊异实则很正常。“你们九樟村生活的这么平静?连点灵异事件也没有?”
岳是非有意调侃,山野地方,不比城里,各种鬼神之事就算不多但肯定不会没有。然而看老猎户与飞雪舅舅的态度,反而觉得这些很新鲜,比陈老爷都不淡定。飞雪舅舅定了定神:“是啊,我们九樟村里就算有人去世,都不怎么找和尚道士,多数是找礼生来读诵祭文,地师先生还能来我们这混口饭吃,其他算命占卜驱邪治鬼的先生来我们这连饭都赚不到。”
似乎觉得话说的太绝对,又补充道:“两位大师到这,倒是我们这的稀罕客人。”
“就没遇到什么解释不了的事?”
这次是宣哲润好奇了,他们家爹娘都有自己的信仰,在泰安古镇,也没这么平静,否则镇上的寺观也难以立足。请道士祈福禳灾,驱邪治病还是很常见的事,更何况嫁娶婚丧等礼。“没有,村子里很平静,大家都安稳和睦的生活……”突然讲到这个话题,原本洋溢着淡淡自豪感的男人又变得落寞起来。扶着他往下走的岳是非猜到他的心思,也难得的安慰道:“别想太多,人会找到的。”
熟料飞雪舅舅使劲的摇摇头道:“不是,大师你们不知道,我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
斟酌半天,飞雪舅舅才说道:“其实这事村子里知道人也不多,可能只能我们家的亲属才知道。到我这一辈,除了嫁出去的姐姐,可能就只有我知道了,原本我都不怎么信,你们要是不提起,我可能都忘了这档子事,将来怕是也没人知道了。”
“你说说看,我们肯定不会泄露出去。”
听他这么说,岳是非顿时来了兴致。九樟村一定有什么秘密,否则不会有人说曾经有九棵老樟,后来又消失这种话。更为怪异的是,这小山村居然不合逻辑的平静安定,虽说这也算是好事,但这始终太小概率。但这种看似有秘密的村落,又没什么人知晓的情况下,要不秘密已经随历史尘埃落定,再难找寻其踪迹。要不就是有特定的人在传续这样的秘密,只是藏得极深,几十上百年的岁月,足以掩藏下来某些隐秘的分支。没想到撞到的飞雪舅舅,居然就是这样的隐秘传续。而且要不是岳是非恰好到此,有些事就彻底埋入历史的故纸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