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起地上一捧土,岳是非放在眼前仔细凝视,看了半晌,叹息道:“原来是你这家伙?我何必传你三光采炼?该送你去找个和尚拜师才是。”
土上有宣哲润滴落的血,就是看到这滴血,让岳是非意识到佛家法力的来源。村里一片萧条,无人敢出门。村外,群邪以疯狂的架势冲击这村口前的结界。岳是非站在两者之间,静默的看着外面群邪的动向。九樟村所遭受的群邪,远比小镇上的更加癫狂。镇上的鬼邪更多还是以报复和戏耍的心态在玩闹,九樟村这里的群邪,则更像目的明确,非要取谁的性命。“岳、岳道长,您、您终于来了……”入村小径的尽头,白果看见站在村口的岳是非,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来了。”
岳是非转头就看见小道上的白果,他怀里揣着一道散发淡黄色光的黄符,衣衫褶皱的厉害,头发散乱,满身的狼狈。“大师傅说过,您一定会来……他一直在等您。”
“我来的晚了!”
岳是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确实自己考虑的略有不周。倒也不是没想到九樟村会有这么大压力,或许一开始他就想着,宣哲润的身上并不简单,再不济还有他母亲留给他的愿力庇护,连灵神的力量都能抗住,何况这些群邪?所以留宣哲润在这里,本就是一张底牌。但这也意味着要让宣哲润付出很大代价,而岳是非则可以先处理完镇子上的事。此事不能说错,总归带了点“利用”的成分在里面。一想到宣哲润如此信任自己,反而让岳是非心下有些难安。“快来,您快来看看大师傅。”
白果引路,带着岳是非往宣哲润的住处而去,路上还给岳是非讲清楚宣哲润身上发生了什么。原来,宣哲润冲到村口,挡了两个时辰。随着太阳出来,群邪开始褪去,大雾重新弥漫遮蔽了出村道路。村民仍然不敢出门,还是白果实在放心不下宣哲润,不论死活,总得见个人,所以带着岳是非的符,赶到村口。彼时的宣哲润,盘坐在村口,双手合十,耳鼻处都有血滴落下。但神情很自然,嘴唇微动仍在念诵佛号,看上去便仿佛坐化的高僧般。喊他也不答应,就像没了意识似地。无奈之下,就几个人把他抬回到村里。没想到的是,刚刚送进村里,放在一间屋子里想让他休息。其他人刚离开屋子,门便自然合上,整间屋子像铁桶般,自然的封锁起来,谁也打不开门,更进不去。白果他们不知道,岳是非心里的很清楚的。宣哲润身上多种力量叠加,到底会弄出些什么来,其实岳是非自己也不好说。听说他又失去了意识,心情比刚才更沉重。丹心长老证阿罗汉果之后,才把宣哲润恢复过来。此等机遇可遇不可求,岳是非上哪再去寻一位阿罗汉来唤醒宣哲润?两人一行,到了间屋子前,白果指着屋子忧心忡忡的道:“岳道长,大师傅就在里面,您看……”话音未落,岳是非亲眼看着屋子上竟有金灿灿的光辉冲天而起,其中有梵文唱诵,渐弥渐远,像是在整个村间构筑起一道新的屏障,那些自有本事,无需从村口进来的鬼邪已经入了村子,刹那间便被宣哲润屋子所散发出的金光梵咒罩住。群邪惑乱人心,变幻种种幻象,最会钻人心的空子。但是此刻,他们被金光梵咒罩住后,便有股无形的力量限制他们这种变化,每当他们幻化出各色形象要骗人时,就会有咒音入耳,让被惑的人仿佛心神被钟鼓敲响,一时自梦中醒觉,不会被惑。“愿力?”
岳是非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低声感慨道,这家伙的愿力与他母亲临终前愿力相契,想来当日丹心长老为了唤醒他,也在他的体内留下了什么助益。留下宣哲润,确实岳是非没想错,他在和灵神的长久抗争中,心神的凝练是远超常人的。后来的意识消失期间,实则也可以看做一种定境,佛门叫定力,玄门叫静功,都是非同寻常的。可以说,宣哲润虽说修行不久。但是他种种奇遇都在他身体里集聚,犹如一座巨大的宝藏,伏藏在他身体中。原本让他练三光采炼是为了强身健体,后来则改变了心思,实际上是让他能真正控制自己身体里已经有的力量。只是虽然跟了岳是非一段时间,宣哲润始终没能寻到自己身体里的宝藏。一方面是跟在岳是非身边相对安逸,没有威胁生命之处。再一个,岳是非传他的法是玄门之法,与他身体里的灵神与佛门力量并不配套,要想勾出他的真本事就更困难。“这、大师傅这是成佛啦?”
白果虽然看不到冲天的金光,但他能听见隐约出现的悦耳梵音。而当他站在这扇门之前时,竟有种想顶礼膜拜的冲动,此刻凭他浅薄的认识,只能是觉得宣哲润或许是成神仙了。“成佛?凭他?差十万八千里呢。”
岳是非摇摇头,语带善意的讥讽。“不过正好借他这力量,对付群邪。”
心里又来了主义,岳是非对白果道:“他暂时没有危险,不急着见他,你现在去帮我准备一个法坛,我需要三根香,一对烛,一支干净的毛笔,黄纸,墨,松枝,柳条,米,灯。”
“这些东西,我怕凑不齐……”岳是非报出的一长串物件,听得白果咋舌,眼下群邪肆虐,人们都躲在家里,他这肯定是没有的,所以上哪里去找这么多东西?“凑不齐?还想不想赶走这些妖邪?我是要救你们整个九樟村,你一定要找来这些。”
斩钉截铁的声音,由不得白果拒绝。无奈,白果只得去各家寻。岳是非又叫住他:“你手伸过来,我一会要打开村口的结界,让群邪入村,你去村里各处会有危险,除了揣着我的符,我再给你手上画一道掌中剑。”
边说,岳是非以剑指在他手上凌空虚画。“握着拳,如果遇到危险,直接以剑指往前指。心莫怀疑,以一往无前之势向前劈去即可,在这道符效力用完之前,鬼邪都怕你。”
嘱咐完,就让白果去帮自己准备坛场。剩下岳是非自己站在房门前,感应着整座九樟村各处的气机变动。原本他担心九樟村里各处的黄符是否已经撑不住,贸然打开村口结界,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借着宣哲润的压制,岳是非就有把握把群邪都收了。村口,岳是非以景震剑书写的紫微讳,随着岳是非心念所动,渐渐散去。群邪开始逐渐涌动,虽有两道黄符,但是没有撒盐,也没了岳是非道术的加持,群邪逐渐往九樟村中涌入。感受到这情况后,岳是非双手结印,将八卦镜又拿了出来,诵咒道:“今我登坛,八卦放光。”
八卦镜上,又有金光照空,满镇人家的黄符上,颜色开始变得赤红。又是这阳气鼎盛,要烧的这些入村的群邪都难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