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宣哲润,岳是非独身一人坐在床上打盹。他也算两天没休息,抓紧时间睡一会,蓄养精神也是正理。金丹南宗有门传自陈抟祖师的睡功法门,据说此法最早出自庄子祖师,可于梦中周游太虚,能让这梦长,也能让这梦短,渐达神盈之境。醒时睡时,并无区别,随时都在修行,也可长期不睡觉,奇妙无比,可惜岳是非不会这门修法。睡了半天,岳是非连梦都没做。其实他睡觉还有个原因,是希望找宣哲润的那人也能入梦来见见他,结果也是徒劳,人家根本没意思找他。醒来时,白果已经和宣哲润一起过来了。看到白果的表情,岳是非心里有数:“说通了?你愿意去说服村民?”
白果却道:“弃村之事,我不可能说服村民。年轻人还好,老一辈绝对不会离开九樟村,死都要死在这。”
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事原本就在岳是非的考量中,他只是淡淡道:“人各有选择,我不强求。只是这后果要讲清楚,最后去留都随人。不过你既然不能说服他们,来这又做什么?”
“我不能说服他们,但道长你想知道我们家的事,还有我梦中的事,我都愿意告诉您。”
白果很郑重:“只求您能帮忙,一定恢复我们九樟村的生活。”
此话才真正合乎岳是非的心意,说是帮九樟村,岳是非最大的希冀还是从白果这里多得到些信息才是。如果没有白果的信息,自己要想找那个什么千年古城,简直难上加难。而且即使找到,又能怎么样呢?离开大黑山后,岳是非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尤其是从丹心长老那里得到肯定答复后,岳是非一直在想,已经知道凶煞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怎么对付凶煞?这才是事情的重点。单凭岳是非自己的力量,不要说对付凶煞,就连那些信奉凶煞的小喽啰,信众之类,都有很大困难。比如说灵神大宗师,还有眼前这个搞出奇门阵法的神秘人,他们的手段繁多,岳是非真要对上,还真没有胜的把握,何况背后的凶煞?千思万想,岳是非觉得只能找帮手。大黑山之役后,岳是非至少得到天师府法官的信任,他也愿意回去禀报天师,如果有龙虎山天师相助,此事或有转机。除此以外,岳是非听说茅山显宗宗师初七就在巴蜀之地,距离此处不远。茅山一直流传,初七宗师得前辈显密两宗宗师认可,已经继茅山掌教之位。现在的显宗宗师不愿意认这件事,所以茅山上下也并未承认,还是以宗师相称。眼下若是得知天下有此大难,或许初七宗师会看在同属茅山祖师一脉的香火情上,出手相助。一旦有初七宗师和龙虎山天师共同的信任,想要再结合其他门派,就不是难事。彼时,若玄门同心,这未成气候的凶煞,未必就能成大祸。在此之前,岳是非要做的,是要更多的了解凶煞之事,拿到更多证据,才能取信更多帮手。反而九樟村,是否得救,岳是非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倒不是他轻视这个村子,而是相比天下来说,这一个村子确实也不算什么,何况他也指出了一条路,如果九樟村的百姓不愿意听,谁又能救呢?天道至均,这是天地之大仁,也是天地不仁。“岳道长,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您愿意跟我来吗?”
白果神神秘秘的道。“在村里?”
白果摇头:“得出村。”
他还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边的山头上,也是我还小的时候,家里长辈说过,如果有一天,要寻找家族的秘密,得去那,不过我从来都没去过。”
“这是为何?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家里的事?”
宣哲润有点奇怪,谁不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年轻人会好奇是人之常情,少有年少便老老实实听话,半点他心也不起的。“好奇肯定是有的,只是……”白果的脸色很古怪,带了几分尴尬:“本来想去,但是一去就迷路。其实别说我,就连我更往上几辈也没去过。只知道那里应该是仙人遗留的,不是凡夫俗子能随便逛的,所以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不能随便去那。”
白果缓缓的说道:“我总觉得,梦里所见,和那里有那么几分关联,所以想请道长去那看看,有些东西,到那才好说。”
“特殊情况?什么特殊情况?”
果然,这个白果上次也没全说完,有些东西他是不愿意说的。“不瞒您说,本来家里的秘密,有些是可以说的,有些是说不说都可以。但还有些,是祖上明令,绝对不能说的。但是如果有一天,不得不对外人提起时,就得去这个地方才能说。”
白果也知道,讲到这,之前对岳是非撒谎的事,就瞒不住了。实则这样有传承的家族,岳是非也不信只有他以前说的那点东西。九樟树的种植,千年古城血脉的传续,虽说神仙后裔的说法岳是非不信,但白果这一家子的秘密,怎么会只有那么点?“你不是说到了那里就会迷路?又怎么带我们去呢?”
岳是非抓到他话里前后矛盾之处,问道。白果挠着头皮,知道现在讲话岳是非一定会怀疑,只能道:“去了那会迷路,是我以前好奇去试过一次。但是按我爷爷的说法,只要是恰当的时候去那,神仙自会打开门,就能进去。”
闻言,岳是非明白过来,看来白果之所以现在不说,还是要测试岳是非。他们家族流传,不能告诉外人,除非特殊情况。怎么算特殊呢?他们家的人说了不算,得是能去到山上那处地方人,才是得到认可的人,才能听闻他们家的秘密。所以白果此言,也是要看岳是非到底是不是他们家族所说的“特殊情况”。“呵呵!”
岳是非笑了起来,笑的白果与宣哲润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互相对视着。“行,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今晚就去山上。”
村外,大雾弥漫。岳是非自己想要冲出去,未必不行,只是带人出去,岳是非自己也没把握,此刻还是更谨慎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