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志兄,你说闹鬼,能不能具体说说这鬼是怎么闹的。”
岳是非心里已经有了数,但还是要问清具体情况才是。“唉!!!”
秦一志长长叹息,此事让他头痛已久,却又不适合对外人多说。尤其是他这个读书人,出来说闹鬼,岂不显得他有愧朱熹老夫子的教诲?所以他不开口,只是叹气。跟来的秦负很懂他的主家,主动接话道:“其实不止我们家,听闻整个马盘古镇最近都闹不干净的东西。”
“先是有位田老师,被不知什么东西扒了衣服丢在镇外荒屋中,后来还有小孩撞邪生病,再后来,两个大男人喝了酒,大半夜在街上遇到一对男女鬼,吓尿在街上,求爷爷告奶奶才被放过,最后好不容易活下来,都被吓疯了,怕是这辈子也不敢饮酒咯。”
秦负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外面的事。岳是非知道他的用意,真是个机灵的老仆,懂的先铺垫。如果他只说秦家闹鬼的事,就显得秦家特殊,招惹鬼神,与儒家精神不符。现在就不一样,他先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说明闹鬼的事不光是秦家,而是整个马盘古镇共同的麻烦,便丝毫不突兀。“秦家呢?又有些什么怪事?”
不经意间打断他,岳是非能理解他要铺垫的心情,不过铺垫要是太长,就失去主次了。“咳咳”秦一志也咳嗽两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别太过。秦负立马明白过来,接话道:“一开始,有人会听到这间院子里夤夜有人唱歌的声音,但是每当胆大的过来看时,却找不见任何人。后来都说是这院子闹鬼,但也不算厉害,老爷就锁了这间院子,也没更进一步处理。”
“再后来……天色黯淡时,若有人走到这里面来,可能走着走着,突然就不知道走去了哪。也是一间院落,却不是这间院子,还说天空的颜色很古怪,发红,昏暗的厉害。走了半天也走不出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快死的时候,有个小娃娃出现,把他带了出来,才终于离开那间院子,出来以后娃娃就不见啦。”
讲话时,几乎每句话秦负都会有所斟酌。他的这个行为,怎么看都不像和盘托出。只是岳是非还是捕捉到了其中重点。有人唱歌不奇怪,奇怪的是后面这件事。无意间走入间什么院子?“后来啊,李画师恰好来我们家画壁画。不等我们多说,他就看出这间院子有问题,然后画了一幅钟馗像镇在这。”
说罢,他指了指假山上。定睛看去,假山上的亭子,有一面墙壁。与一般亭子四面留空不同,亭子多了面墙。原以为是遮风之用,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放在这承托钟馗像,镇住院子里的邪气。“然后倒是好了很多,没人失踪也没人唱歌。还以为一切都恢复了。唉,李画师确实是高人呐,事后如他所说,又开始闹啦。现在稍微天色晚点站在这院子里,就会浑身发冷,直打哆嗦,心里怕的厉害,稍微近点的宅子,根本不能住人,一睡觉就做噩梦……”九樟的封镇如果是在这,那么此处就是人间与九樟封镇的交界处。岳是非四下打量一圈院子,心里已然有数。之前闹鬼当然会厉害,九樟封镇破除,群邪尽泄,全都冲了出去,估计是当时冲出了钟馗像的镇压,现在的所谓可怕,不过是此处残留的邪气作祟。解决这个事并不难,做个破邪解秽的法事,再章奏此处土地,迎请灶神。加上那幅钟馗像的作用,邪气散去,想必就不会再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这不够,对岳是非来说,他要的是进入到九樟封镇中去。取出里面的那件东西,怎么进去就成了难事。或许要在此多留些时日,岳是非心里想道,不能那么快就帮秦家解决完问题。卸磨杀驴的典故,岳是非心里可明白的很。秦负不足为虑,他相信李画师,所以相信岳是非,已经是毫无保留。反而是秦一志,他没有这么的相信岳是非,心里还有诸多怀疑,需要看个证明。想了想,岳是非随手取了道黄符出来。丙丁火符的要求并不高,但是对一般凡人来说,效果却足够惊艳。此时此刻的岳是非,没有太多的力量来浪费,也就只能变个小戏法。他嘴唇微动,问解梦阳:“那幅钟馗像,你能拿住吗?受得住吗?”
“嘿嘿,仙道您太小看我啦,那幅画不算啥,就是个小的镇煞法,没咋用心。镇下一般小鬼儿还行,对我来说视若无物。”
解梦阳的声音响在岳是非耳边,只有他听得见。点点头,岳是非对他道:“你看我的信号,去把那幅钟馗像给我揭下来。”
虽说李画师能预测到自己几人的到来,不像凡俗普通人。可就岳是非的感觉来说,那幅钟馗像也没有太特殊的地方,或许是李画师不愿意给秦家做太多事,又或许有其他缘由。交代完,岳是非手里黄符一扬,专心凝神,诵咒道:“丙丁之精,元炁阳明,神朱赫赫,光耀太微。我今所化,万恶皆摧。三炁成火,七炁成台,急急起离真。”
现在不比以前,诵咒都要字字清楚,凝神静心,默运祖炁。终于,黄符脱手,化作火光冲入院子,唰唰,火光四溅,从空下落,将院子照的透亮,光明煜煜。火光闪过后,岳是非感受着浑身的疲惫。暗嘲自讽:“真是没用,连弄个火,都搞成这样?”
天空中狂风起,似有一道暗风卷着钟馗像,自亭子上飞起,架在空中,凭空悬浮,知道这是解梦阳的作为,岳是非伸手一招,钟馗像缓缓的飞了下来。鲜红色的朱砂所绘,钟馗神色鲜明生动,手中剑扬,靴下踩着一个鬼头。胡子四张,单看此画,栩栩如生,甚至会让人觉得心生畏惧。秦负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连秦一志的表情也变了。他不是不知道世间装神弄鬼,借此骗财的多。他秦一志很多时候看出来了也不多说。他自然知道那些人只是求财,没必要得罪。可岳是非这等术法,他可谓闻所未闻。绝不是一般江湖术士可以为之,确是高人所为。原本一切顺利,可就在钟馗像飞动时,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