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相遇,就觉得这位老村长很有东西,与别人不同。本来宁月就很听岳是非的话,现在岳是非展现出不同以往的能力后。她更是对岳是非言听计从起来,既然岳是非让她去,她立马答应,小跑着出门去。站在身后看她离去,鲜活,灵动。真是个爽利的女孩,如果她是在外面的世界,岳是非又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驱除了十凶煞,尘埃落定之后,或许也会找这样一位女孩结婚。茅山属正一,并不禁忌婚配。天师家族绵延两千年,自祖天师开始,就是以世家形式传承,自然谈不上禁婚配之事。夫妻相配,阴阳相合,本就是天道。突然间,岳是非有些愣神。他的所有认识,似乎都留在要打败十凶煞的身上。但是真的打赢以后呢?要做什么?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原来一直在岳是非自己看来,自己是会输的。所以他的准备都是在交代后事,拼死一搏,奋全身之力,如扑火的灯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大黑山上看到天星坠陨的刹那?还是丹心长老将自己困入死循环的时候?真要仔细想,岳是非还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慢慢的,十凶煞就变成自己心里难以逾越的大山,哪怕自己不停地鼓励身边人,定要将十凶煞消灭,然而自己就先恐惧。自嘲的笑了笑:“还说不会退缩,其实坚持哪有那么容易?”
“年轻人,你才这么大。就不想坚持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怕是得进土里去躺着不可。”
自嘲的话语被老村长听见,他和宁月双双出现在院门口,宁月还是动作快。岳是非笑着接道:“老村长您说的对,该坚持还是得坚持,所以我这就请您来,想跟您商量事。”
“商量什么?又动心思要去考科举?又要筹措盘缠?”
老村长挑眉,直白的回绝:“没有,我筹措不来,村里人谁还信你要考科举?还是老实先种种地,把日子过上正轨再说。”
摆手,岳是非道:“不是我要去考科举的事,是其他的事,想请老村长你听一听。”
确认了院子四周没有人,岳是非让宁月带着老村长进屋。初进屋时,岳是非还有些尴尬。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间屋子里的摆设有些什么,本来这该是“自己”家才是。屋子不大,但还是间隔出几间屋来。最中间的厅堂摆了几张椅子,中间立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下面放着他家祖宗的神主。厅堂的两边挂了两扇布帘,一间通往卧室,另一间则是隔出的书房,本是专门让自己读书用。“怎么?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老村长满脸疑惑,不知这后生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人坐下,岳是非再次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才神神秘秘的把张扬那打听的一些话,说给两人听。“按张扬所说,我忽然发现,这是场阴谋。”
岳是非语气沉重的道:“现在大旱之后,已经有很多人家只是勉强果腹,如果这时候要加租子。怕是很多家里的压力就会更大,再加上那些抵押田产给易老板的农户,逼到最后,就只剩下一条路。”
指出食指,岳是非道:“卖田,张员外和易老板这是逼着百姓卖田。张员外只要许诺把田卖给他,将来还是以四六的分成租给佃户,他就能在这个灾年用粮食换村民永久的土地。村民用他给的粮去还易老板的债,最后债还了,地押了,更多的人会彻底的变成张员外家的佃农……”“子子孙孙,无穷尽,再无法翻身。”
“我爹?”
宁月率先摇头,跟拨浪鼓似地:“我爹和张员外一直是死对头,互相看不上。怎么会宁可让村民卖地给张员外?也不给大家延迟债务?”
宁月胸有成竹的道:“我猜,很快我爹就会发布公告,说现在是灾年。延迟那些欠了他粮的百姓还债的时间,我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大不了多收些利息,对他也有好处。”
“表面上你爹和张员外是对手,但实际上,他们俩都是在分村民的土地。在这件事,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岳是非冷静沉着的对宁月说道。老村长这时也开口了,他对宁月摆了摆手道:“你男人说的是对的,张易两家确是竞争,只是在这件事上,不谋而合。”
“如果百姓不能还债,就只能把抵押的土地让给你爹。如果要还债,就可以找张员外再开价。最后演变成表面上这两家的竞价,看似村民获利,其实都是他们两家的游戏。”
“只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老村长摇头道:“我早就知道,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