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岳是非醒来时,已经听到外面宁月咋呼的声音。逍遥游的世界确实不同,岳是非在这发现,居然是没有梦的?睡时一瞬间,下一秒就是醒来,仿佛中间没有任何空隙,时间在这过程中消失了。“桥哥,你快醒醒,我把人带来了。”
听到门外宁月焦急的呼唤,岳是非睁开眼,坐起身来。走到外面,看到跟随宁月前来的,并非是他想象的中年男人。年轻的很,眉眼间有丝凶狠,身材瘦削,但不是外面村民骨瘦如柴的瘦,而是肌肉匀称内敛,耐力极强的类型,就像一只矫健的豹子,有力但不夸张。严格来说,岳是非自己原本世界中也是这种体型。这是专门练武,以速度见长的人才会有的体型。相比之前讨债的壮汉,甚至练过武的张扬,岳是非更不喜欢这样的对手。只是看着对方,岳是非没开口,不是他要给人下马威,实在是他不认识对方。但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阿桥,认不认得眼前的男人,怕随便开口露馅。宁月看站着的两人都沉默不语,立马上来打圆场,主动介绍:“桥哥,这是我哥易束风,我回去跟我爹说了。我爹忙,就让我哥来谈,都是一家人,好谈。”
“啧啧啧啧,这谁啊?天之骄子怎么要抵押祖业啦?我爹当年张口闭口都是你,怎么沦落到这等地步?”
“可怜我妹子跟你受苦,唉。”
易束风极尽讽刺,最后又道:“你欠了多少?要不我私下借你点?免得我妹子将来饭都吃不起,你还得跟她回来吃我们家。”
“入赘也得是有用的人,你这样的,还是和离的好。”
岳是非没有理会他,酝酿之后,脸色变了。堆着笑道:“大舅哥,劳您来走一趟。我也是没办法,不过您放心,我找了个活,过了这难关,就把地赎回来,怎么会让宁月挨饿?”
舔着脸的神情,让易束风愣了下。他印象中,这家伙虽然烂赌,表面还要维持所谓读书人的体面。尤其是娘家人面前,特喜欢摆架子。他很不喜欢他就是这点,这次听说有机会,就主动前来。他家的地,这些年该卖的都卖了干净。还剩下最后十亩地,基本上是口粮的来源。也是最肥沃,产量最高的土地。最特殊的,是还挨着一口抽不干的井,连带着井的水源,这十亩地在远近也是上好的地块。特别是如今旱时,更不得了。所以在商言商,对易家来说,这十亩地也是好买卖。岳是非这样的神情,反而让他说不出什么,没什么意思。对于不要脸的人,你能怎么羞辱他?脸拉了下来,对岳是非道:“我爹说,考虑到你是我家亲戚,我妹子又那么喜欢你。给你是最优惠的价。”
伸出三根手指,道:“抵三年,这三年里地都属我们易家。产的粮都是利税,若是你要自己种,就给你一成的粮。如果三年后你全额还了,地就还是你的。”
岳是非不动声色,他也不关心这个。而是问道:“大舅哥,你看抵三年,能贷我多少?”
“要粮要钱?”
“粮!”
岳是非毫不犹豫的答道:“最多能借多少?”
易束风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所以也没想就说:“自家亲戚,不绕弯子。三年,最多借你三千斤粮。不过我建议你少借点,提前还,租子就少很多。”
一亩良田,不算丰,不算荒,平常年景可以产四百多斤粮。十亩良田,一年就是四千斤。抵三年,只能借三千斤粮,就这还好意思说是不绕弯子的自家亲戚?不过岳是非也清楚,他说的也不算夸张。毕竟是抵借,不是真的卖,如果卖,这十亩田卖个八千斤粮也不是难事,特别是田旁的井。土地虽值钱,水却更值钱。不过岳是非也没讨价还价,直接就答应了下来。点头道:“可以,多谢大舅哥,这价格真公道。”
一旁宁月都听呆了,这些年都是她在种地,加上找的帮工。她最清楚这十亩田的价值,只要有这十亩地在,夫妻二人富贵算不上,活下去却肯定不成问题,甚至可以说活得不算差。刚想开口制止,岳是非抢先制止了她的话,转而道:“但是我有个事,想请大舅哥帮忙。”
“什么?”
“大舅哥你看,我这里哪有库房存的了几千斤粮?我怕找车去弄回来都做不到。”
“那你想怎么样?”
岳是非嘿嘿一笑,道:“都实在亲戚,我也相信您,这样吧。我想了个法子,我给您签约个契,这三年土就抵给你。但是粮就先不给我,我想让您写成能见票即兑付的粮票,盖上易家的戳印。这样我随时都能去兑,就劳烦先存在易家的粮库里,你看可以吗?”
疯了疯了,宁月心里,桥哥肯定是疯了,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借了粮,不兑付,还要用这种方式暂存在易家?易束风也是挑了下眉:“如此麻烦,我还不如借钱给你?你的粮票和钱有什么区别?”
他也没听过这等新鲜玩意,想了想回过神来,这粮票不就是钱嘛。然而岳是非摇头说:“钱是好东西,不过眼下年景您懂的。大旱时节,粮价一天一变,我可不敢折成钱。说不准今天还值三千斤,没多久就只值一两千斤。您还是给我保值的粮票,我拿到手里安心。”
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易束风笑了:“不愧是读书人,就会这种花招子。我代我爹答应你,回去就开了粮票给你送来,特别备注,你拿了粮票就能随时去兑现。”
熟料岳是非又摇头道:“不是我去就兑付,我想让大舅哥开成三十斤一张的粮票。到时候谁拿着粮票去,都能兑换成现粮的那种粮票。您知道的,我借了张员外的钱,抵了祖业也是没办法。到时候我把粮票折了给张家,就直接还债也方便。”
咀嚼一番,易束风突然回过味来:“还债?我看你是想把粮票做成买卖?赚个差价,把粮票卖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