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汪蓝色的水泉,静静的躺在林间。仅仅是走近,岳是非便感受到一股蓬勃汹涌的生命力,生机勃勃,滋承万物。泉水旁,有一座小小的石碑,约莫两拳大,不起眼的立在草木间。盛长的草丛遮挡住了石碑,令石碑上本就模糊的字迹更加难以看清。拨开草丛,岳是非看见了石碑上篆刻的字迹。“药泉!”
旺盛蓬勃的生机,让四周的草木都变得茂盛无匹,郁郁葱葱,更有一颗半人高的蘑菇,遮住水泉,仿佛顶遮风挡雨的大伞,屹立在土中。“怎么样?这个地方在你们牛鼻子看来,定是不得了的宝贝吧。”
马云超有些得意,只见他弯腰掬起一捧水,用手往手臂上一处破皮的疮口敷去。岳是非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挠他的举动。至少在岳是非看来,这水不仅没有坏处,还有极大的好处。又是马云超带自己来的这里,他应该清楚这眼泉水到底意味着什么。泉水湿敷在疮口之后,没过一会,奇迹出现。疮口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到最后只剩下一层层薄薄的疤痕白膜。马云超将这层白膜撕了丢在地上,带着炫耀耍宝似的神情:“神奇吧?”
岳是非也不得不点头:“确实神奇。”
如此生机旺盛的药泉,能有催令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并不奇怪。“你怎么发现的?上山转悠就发现了?”
一路走来,虽山道崎岖,但也不算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远近上山的村民虽不多,却也不会少。就这块石碑的字痕,也不是短时间立在这的,岁月留下的斑驳说明至少有两三百年以上的历史。“别管我怎么发现的。”
马云超神神秘秘的说:“你们玄门牛鼻子,不都会炼丹制药吗?我就问你,如此上佳的泉水,能不能制出什么灵丹妙药出来?”
还真问住了岳是非,他师父倒还算精通医药。到岳是非身上,论玄门道术,他可谓世间少有的天才。但人的精力有限,能专精的只有少少之数,所以岳是非对于制药,其实了解极少。“怎么突然有炼药的想法?你家……”岳是非想起来,明明不久前马云超才说过,他爷爷生病,去省城治疗,或许他是想尽一份孝心:“想给你爷爷治病?”
换了种问法。然而,马云超也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他摇头道:“不是,我爷爷的病算不得严重,说是治病,其实是去省城调养。哪里还用得着你岳大道长出手相助?”
“那你是想做什么?”
岳是非这就不明白了。马云超目光炯炯,双眼放着狼吃肉般的光芒:“当然是,创业啊!”
在岳是非的一脸懵之中,他思维跳跳的说道:“你想想看,单纯这药泉,也就是做个外敷用药。我之前弄去泡茶,却也没觉出什么特殊之处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眼泉水。”
“可是你不同,你一定能想法子炼出药来。到时候这药泉才能被开发利用。做成更有用的东西,不仅能物尽其用,我还能大赚一笔。对于那些需要治病的病人来说,也不吝为福音。可谓一举三得,你说是不是个好点子?”
马云超的雀跃,眼里写满了欢喜之情。看得岳是非实在无奈至极,他没想到马云超还有这份野心。坦言以对:“我并没有学炼丹制药,你的这个想法,我做不到。”
“哎呀,岳是非,你这就不够兄弟了。我知道你们玄门讲究的是个清静,不贪金钱。可你要想想,没有商业运作和金钱投入,如何能让好东西得以推广?我可以答应你,做出的药不会收贵价,只需要在成本价上略赚一点。重点是打出声名,也没打算靠这自然天赐之物赚钱。”
马云超以为岳是非是故意敷衍他,还在费着口舌劝慰。他的模样,像极了岳是非认识的古德老板。表面是奸商,却在关键时刻给了岳是非很多的帮助。将来之事,岳是非也难以预料。只能希望他还好好的活着,至少别被凶煞吞噬。否则自己的债,又多一笔。“不是我讲清静,是我真的不会炼丹。药泉放我手里,只能被砸了东西……”两人争执间,岳是非的耳朵竖了起来,他似乎听到上山路上,有什么响动。莫名有股不祥的感觉,那种太阳穴的挤胀感再次出现。岳是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把马云超吓了一跳,还以为说错了话,连忙道:“我去,不至于这就生气了吧?”
摇头,岳是非猛然拖着马云超往边上躲。边躲还边低声道:“别说话,跟着我,看着就行。”
马云超确实被惊了一下,不知为何。尚未等他反驳,岳是非怕他聒噪,手指轻动,画了一道小符,在马云超的喉间穴位点了一下,将符送了进去。在民间这有个说头,叫“打穴”,不同于练武的点穴,乃是用符用法,厉害的甚至不需碰到身子,存思某处穴位被符所封即可。轻则封人声音,浑身疼痛,或者想让哪里痛就能让哪痛。重则可让人昏迷,乃至取人性命。玄门正宗不传此法,但岳是非觉得此法用着十分方便,就曾和一位民间先生学过,此时用来倒是极便,登时马云超扯开嗓子也喊不出一点声音,震惊到无以复加,惊骇的盯着岳是非。在他耳边,岳是非解释道:“先别闹,一会给你解开。我们先看看来得是什么。”
马云超无奈,岳是非都这么说了,他又无从反抗,只得静下来看着,岳是非到底想做什么。没一会,山间小道上,有个人摸了上来。岳是非与马云超上山的时候,算是晌午,天色正亮。但毕竟是林子里,茂密的植被遮住了天光。日头只能从树叶缝隙间穿透入林间,显得便昏暗了许多,湿冷的林间,还有几分潮气。但这景象,其实也就寻常林间。上来的人却不同,当他出现时,林间便显得鬼气森森,阴气弥漫,哪里是寻常人?他浑身黑袍遮住了脸与身子,周围有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护住了他的浑身,使人看不到他的全貌。只见他上到林中,伸出枯槁的手,往地下那眼生机勃勃的药泉中,打了一瓶水。他浑身黑雾在触碰到地上药泉的瞬间,便会自然而然的消散,似乎与药泉的水不能相容,天然对立。岳是非立马就明白了,他的黑雾是死气,死气触碰到药泉的生机时,自然会被排斥,如彼阴阳两端,相生相克。明明林间空无一人,黑袍人的黑雾,想必也不是为了遮蔽人的视线,更不是为了装样子。他的行为,想来是为了遮蔽阳光的照耀,以死气闭绝天光。他在畏惧这正午的阳光。但他不是鬼,这才是最让人震惊的,他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