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遁甲兵发觉,自己似乎听不到四周的声音了。说听好像有些不准确,遁甲兵并没有像人一样的听觉。或者说没有声音的概念,他们的概念里,只能理解震动的传递。而现在,他感受不到有任何的震动。就连李鸿兴一直持续不断的诵咒声,也同时消失了。极致的静,是不存在的。万物始终会有各种震动,人耳听不见,是因为人耳能接受的频率有限。但只要有震动,就会有声音。对遁甲兵来说,即使是很细微的震动,他也能感受到。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所有的震动全部消失,仿佛进入真空之中。遁甲兵确实有了知觉,有了认知能力。但也没有强大到足以思考的境地,所以他其实陷入一种疑惑,不知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在界限的范围内奔跑,腾挪。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紫色的符纸,慢慢消失在空气中,一点痕迹不留。站在外面的三人,其实可以清晰的看见被困在界限中的遁甲兵。幻术并非佛门才有,玄门方术何止亿万?道法自然,凡是世间有的现象,则有一道法,自然万象无尽,则道法无尽,有尽的只是行持道法的人。岳是非饶有兴致的看着现在被困原地的遁甲兵,别看在遁甲兵的意识中,他腾挪跳跃,只是无法接近四周的界限。在外面看来,其实他一直在原地,五感都被岳是非那道符所遮蔽,他以为的一切,实则全都是假的。“这么好用的符,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宣哲润看到岳是非的法术,有些不满。他的下意识其实是在说小红,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小红?如果有这等法术,直接困住小红,岂不更好?困住小红,将她囚在自己的世界中,然后再想解法。实际上岳是非就是这么救的宣哲润。岳是非摇头道:“此符的原理,是封住人的五感。常人没有五感,甚至这遁甲兵若是没有五感,就无法感知外界,就跟瞎了眼,聋了耳的人一样,没有力量反抗。但小红不同,她不止靠五感在感应外界,她实际上还靠凶煞给她指引方向。”
意思很明确,如果真的用此符封住小红的五感。怕是直接就是让凶煞接管她的身体,只会更危险。“那,当时……”“想问为什么当时的你可以暂时睡着吗?”
岳是非知道他要问什么,既然他要问,自然也愿意解释。“你之所以能陷入沉眠,并非我道术所为。而是你自己身体里佛家愿力与灵神力量对冲的结果。最后就是你的意识和灵神的力量互相桎梏,达成一种平衡。所以即无法让你醒来,你也不会被灵神控制。”
这种平衡,直到后面遇见丹心长老。他在宣哲润体内的佛家力量上,再提振一点,打破平衡。更是以非凡的手段镇住灵神的力量,才让宣哲润平安的醒转过来。“唵!”
两人闲聊间,李鸿兴的诵咒声忽然大了几分。两人向他看去,只见他脸上颇有几分无奈的神情。立马两人就懂了,他还在一刻不停的诵咒镇住洞穴,两人就闲聊起来。他这是提高诵咒声,提醒两人呢。宣哲润连忙道:“老师,不好意思,我们这就想办法。”
他又问:“岳是非,你的符怎么不晚点用?”
一挑眉,岳是非有些不满:“啧啧啧,老师叫的亲热,叫我便直呼其名起来?”
倒也不是宣哲润不尊敬岳是非,他的心里更多是把岳是非当做朋友,兄弟,确实在称呼上就没那么注意。更重要现在情况紧急,他便下意识的忘了。也不知怎么解释,干脆沉默不语。岳是非有意如此,也并非怪罪,而是要化解气氛。事已至此,紧张也是无用。而且宣哲润根本不懂情况到了何等危急的地步,才会说想办法。眼下的情境,实则根本“无法可想。”
“这符千好万好,最大的不好就是只能针对一个目标,不能真的搞成阵法,直接封了里面之人的五感。若是有此神通,用在兵阵之上,岂不所向无敌。”
封人五感,是很厉害的法术。真要用在战场上,哪怕只是让一小股精锐部队的五感尽失,能让这支部队快速崩溃。别看遁甲兵呆呆站在原地不动,实际上它的认知中,它正拼尽全力想逃出禁锢。可它哪里知道,它的所有动静,都是虚妄不实的,都只是它意识中的挣扎。岳是非走上前,看着这只遁甲兵道:“应对一个遁甲兵还行,下面的若是上来,我也没办法。我们四个人就只有丧在这。”
“没有办法?”
宣哲润很震惊,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岳是非口中说出来的。但这次,岳是非真的苦笑了一下:“我可以研究下这个遁甲兵,若是找到它的什么弱点,或许能有办法。但其他……”指着顶上:“我们还被困在冥途中,除了这个洞,没有其他出口。困死在这,下面是虎视眈眈的遁甲兵,我能有什么办法?还能带着你们瞬移出去?”
真要普通人听到他这番话,怕是精神当场就会崩溃。而维持咒轮,需要的就是李鸿兴足够的专注,他也听见了岳是非的话。没有说什么,还是静静的在原地诵念着咒言,哪怕多拖一刻,不让下面的遁甲兵冲出来也好。万一就那么点时间,岳是非找到了足以让遁甲兵崩溃的弱点呢?上次九樟村外,同样无数遁甲兵。更有铜皮铁骨的大家伙,但是开放空间,就有很多逃窜的空间,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也不是不行。不像现在,根本是困在死地,还是困在冥途之中。“居然,被困死在这?绝境?”
宣哲润这时才意识到遭遇的困境,他有些茫然,事发的太突然,他根本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也不是完全的绝境”岳是非这时开口道:“有两种办法,一个是我找到遁甲兵的弱点,我与李鸿兴联手。遁甲兵数量低于五的话,还有一拼之力,拼死一搏。”
“还有一个呢?”
宣哲润问,他又重燃一点希望。岳是非道:“我不是给山羊胡发了消息?请他前来相助?他要是赶来,从外部解决这个遁甲术阵法的话,我们倒也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要是不来呢?他不是与你关系并不好?”
宣哲润刚燃起的希望,似乎又浇灭了。“若这两者都不行,那便是天要绝人之路,为之奈何?”
话虽这么说,岳是非在研究遁甲兵时,并没有被这糟糕的境遇影响。对他来说,去想本就无所改变的事根本毫无意义,着眼于当下或许还可改变的事,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