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这法术时,他是没有认出来的,只是觉得这法术极厉害。“你找的帮手,会蛊术?”
岳是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方圆百里,有谁会蛊术?难道来的人是秦一恒?“事先声明,不是我找的帮手,是帮手自己来的。”
山羊胡表示道:“她是出现在遁甲阵中的,好像还认识你。”
话说到这,那就是秦一恒无疑了。她是在去往千年古城的途中忽然醒悟过来,还是被驱使来对付几人的?“来的是女人?”
岳是非又确认的问了问。得到山羊胡的肯定,岳是非倒也放下几分心思,至少说明她应该是清醒状态,就是不知她到底又经历了什么。几人对话的时间,遁甲兵的手臂已经快速的腐化,以肉眼可见化作了白骨。没有肌肉和软组织的粘连,骨骼的衔接处开始断裂。本来在战斗中,几个遁甲兵是处于下风的情况,现在更是没了双手,没几会就被拆的七零八落。遁甲兵全部被扫干净后,岳是非也已撑到极限,景震剑插入地中,佝偻着腰,扶着景震剑喘粗气。他不再维系阵法,阵法顿时消散,金色的八卦与北斗七星的光辉黯淡下去。实际上要是仔细看阵法的边缘,会看到边缘的光壁上,已是斑驳不堪,鱼鳞一样的裂纹密布其上。“把她叫出来吧,应该安全了。”
岳是非对山羊胡道。他很想见见秦一恒,问一问她,到底又遇到了什么,会让她突然变了自己的方向,又是为何清醒了过来。山羊胡笑了笑:“怎么?看人家是美女就这么关心?对我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有些问题要问她而已。”
岳是非不理他的淫言秽语。“奇迹!真的出现了奇迹!”
宣哲润兴奋的背着马云超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脸上写满惊喜,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莫大的惊喜,未曾想过最后会这样。众人都露出笑来,只有李鸿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盯着手里三幅已经空白的画卷,默默哀叹起来。“怎么?打败了遁甲兵,不值得高兴吗?”
宣哲润注意到李鸿兴的情绪,有些不解。其实不止是他不解,岳是非也不解。但岳是非学会了不该说话的时候不会随便说话。比如现在李鸿兴的心里事,就不该他来问,所以他闭口不谈,只与山羊胡聊着奇门阵法的细节。作为李鸿兴的学生,宣哲润本身也是最该关心他的人,他也确实问了出口。“值得吗?”
李鸿兴苦笑,落寞与无奈的表情写满脸上,他道:“我只知道,有几位伙伴,永远的离开我了,若是再呆的久些,他们的将来或许是更好的结局,不至于这么匆忙便去了该去之所。”
宣哲润不懂李鸿兴的话,还以为他是哀悼自己的画卷。岳是非倒是明白,他的画中,并非单纯的人像,而是掺杂了人魂神的画卷,化作兵士的画卷,提供力量的是李鸿兴,可做出决定,行动的却是画卷中的魂魄本身。“他们本该轮转,不管你多眷恋他们。也不该留着他们。”
岳是非插话道,原本也不该他来多这个嘴,但是他也是好心,亡者魂魄不该稽留于世。有些话不说能留份面子,说出来却是为了大家都好。世上愿意跟你说些为你好的真话的人,会越来越少,讨好人的话谁都会,所谓诤友便是如此。岳是非说完又觉得没尽意,随即又补充道:“诸行无常,不是本来就出自你们佛家?”
“是啊,诸行无常,本不该留着他们。”
李鸿兴无奈的道:“可我是画师,手中画笔就是想留下点什么。世间的景致?人的面貌画像?其实是妄将无常化作常,着实可悲。”
“他们是你的朋友?故人?还是亲人?”
岳是非像个老友那样,缓缓的问道。李鸿兴摇了下头:“都不是,与我多数并不相识,或者只是一面之缘,算不得什么深交的朋友。”
“那是为何?留着他们在画里?”
岳是非终于问出口了一直以来的疑惑,他早就想知道。李鸿兴倒是也没遮掩,直接便说:“我留下的这些魂神,多数是滞留阳间,或是罪魂恶鬼,或是执念深重。去了阴间受报轮回,结果多数也不会很好。”
“我以画卷承载其魂,以经声化解其戾气,令其归正求道,积累善功,忏悔前业。虽不能抵消过去所造的罪过,但也能化解其戾气,积累资粮,真正轮转时,不至于沉沦太深,苦报太重。”
李鸿兴摸着后辈行囊里的画卷,头一次,岳是非从他脸上看到眷恋不舍的神情。“留的时间更多,轮回的时日便更晚。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舍弃前缘,重获轮转的机会时,我倒是愿意为他们欣喜祝愿。”
李鸿兴又道:“但现在……”岳是非明白了,原来李鸿兴留着这些魂神,本质上是在超拔他们。以佛家的手段行度亡之事,而且不同于一般僧众诵经礼佛,以法力超拔。他则是给了这些魂神更多的机会,让他们有更多的选择。听闻在阴阳渡口中,有一处“月见城”,是救苦天尊以广大慈悲化现而出,度化无量没有大恶,又执念长生的修行人。让他们在生死之间有个去处可以重修功德,积累机会,若是能向道,便有超升的机会。李鸿兴的作为,倒是和月见城有极相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