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在湖面上轻盈流动,万籁俱寂,只有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岳是非在点燃通天彻地的火光后,就静坐下来,一副不可打扰,不可招惹的模样盘坐在原地,静静的吐纳,恢复自身精神。火焰高涨,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岳是非需要的,也不是一直持续不灭的大火,他要的,本来就只是吸引大船上更多人的目光。小的光亮,即使被大船看到,也不一定会划过来看。毕竟这大泽云梦之上,还是有不少的船家渔夫。他们的任务是守好港口,为了一个疑似渔家的小火星就驾驶大船而来,累也得累死。最重要的,岳是非能想出调虎离山的计策,难道大船上巡逻的差人就都是傻子?完全想不到这风险?太不现实。也正因如此,不管船夫又唱又跳还是怎么样,大船都没什么动静。未必就是他们没看到这边的渔火,甚至于他们可能听到这边的异响,但他们保持守卫港口的节奏,这样是最不容易出事,无须担责的方法。所以岳是非要用丙丁火符炸出这巨大的火柱来,不光船上某些人能看到,还要让船上那些不得不看到的人必须看到,推脱都无从推脱。如此巨大的火光,他们都不来查看的话,一旦出现任何事,都是他们无从承担的后果,所以必须要来查看,哪怕没什么结果,象征性的也得过来看看。所以岳是非这其实是不可拒绝的阳谋,就是要逼大船驶过来。火柱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岳是非也没有让丙丁火符完全熄灭,还是维持着一定的火光,照亮水面,犹如指路的明灯,引导着大船往这个方向走,而他们则灯下黑的,绕过大船光照的方向,直扑港口。如岳是非预料的那样,他真的点亮火光后,大船确实缓缓往这个方向而来。地下世界,是没有风的,即使这里与阴阳渡口交界,不止是纯粹的地下空间,但同样没有流动的风。这就意味着,所有的船只,都几乎只能以手划桨来获得动力。那艘偌大的船也不例外,不知船上有多少人,两边划船的人几乎坐满,使出吃奶的力气,往这个方向划船过来。“你看,不需要牺牲,也是可以达成目标的。”
闭目休息了一阵,使疲倦的精神稍有恢复,岳是非便重新睁开眼,与船夫攀谈起来。此刻的船夫心情更为复杂,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人。还是叫义人吗?看见岳是非点亮那通天火柱之后,他已经觉得“义人”这个词,不足以称呼他船上的这两人。而且老九也没说过,两位义人有如斯神力。见到刚刚的景象,正常人都不可能保持平静。岳是非出言宽慰他道:“不是什么神迹,就是些障眼法而已。”
笑的很暖,岳是非继续说:“如果我们真的不是凡人,要进这城,还用请你乘船来载我们吗?”
“两位义人你们可别唬我,障眼法?我长了这么大,也不曾见过这等障眼法……”船夫也不傻,当然不可能信岳是非的话。但他想想,倒也觉得岳是非说的不算错,义人们还是需要他的船来送。想来虽不是什么障眼法,应该也是什么特殊的手段,义人果然非同寻常。“义人,以后如果有机会,你能告诉我你们的来历吗?还有之前……那等手段。”
想了半天,船夫也不知怎么形容神迹般的景象,只能用这种略显拙劣的言语来表述:“我是个粗人,实在不懂,就是好奇,想长长见识。”
言语恳切,恳切到岳是非没法不答应他。点了点头以示赞许。自打进入岳阳城的范畴,无论是雷康,还是眼前的船夫,都是淳朴到可爱的普通百姓。比之外面世界人际之伪诈,此处虽是阴阳交界之地,反而更让岳是非有几分内心的平淡。“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来历。甚至还能教你两手障眼法。”
心里暗暗想着,也算是乘这趟船的支出,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义人。怕是那什么义人,还等在城外竹码头上。若是他们还在等,怕是也会看见湖面上炸裂的火光,希望他们到时候不会怪罪这位船夫。万事俱备,看着大船缓缓往他们点燃火光的位置而来,承载着草人的浮板依旧顺水越飘越远,船上火光依旧有一人多高,岳是非三人的小舟上黑暗一片,悄无声息的往港口潜去。但有些时候,事情就不像预料的那般完美。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个道理。当三人已经觉得事成,坐着小舟往侧面直奔时。突然间,一直航行在湖面的大船,光开始聚敛,不再如光团般向往扩散,而是转为收缩向内,照的越来越亮,范围却越来越小。察觉到这个变化的岳是非连忙问道:“船夫大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啊,他们的船,还有这功能?”
船夫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他在这湖上几十年,也不知道他们巡湖的大船,还有这种聚敛光芒的功能。聚敛的光变得更亮,范围虽然小了很多,但是没一会,一束光柱从大船顶部直接探照到大船正前方的位置,也正是照在还在烧灼着的稻草人方向。那束光在湖面上流动,被光束所造的地方,可谓是无所遁形。光线传递的走势并不完全按照直线,仿佛是在搜寻着火柱的四周,想要看看有无漏网之鱼要从火柱的方向逃离。“镜子!”
岳是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确实失算了,虽说是船夫没有见过也没提供这个重要线索。但确实他也没算到这艘大船居然有聚敛光线,直接在湖面上搜索的功能。那束光很快就照到了稻草人上,如果他们手上还有望远镜的话,应该很快就明白这只是陷阱。果不其然,没有停留太久,那束光就开始向四周搜寻起来,而刚划到全速的船,明显速度在减缓,而岳是非等人的小舟,连原定位置都没有到。“义人,怎么办?你们还有办法吗?”
船夫也慌了神,他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枉费自己在湖上打渔这许多年,居然不知道巡湖的船只还有这功能。“办法……”尚在迟疑,岳是非还没想好时。一束透亮的光,从大船之上打了下来,正好将他们三人的小舟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