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是因为这场战争根本是为冯江准备的。也许根本就搞错了,义人在丞相眼中毫不在意。只是义人自诩是能对抗丞相的力量,而这么多年来丞相没有拿义人怎么样,根本不是畏惧义人在民间与朝中的力量。纯粹就是‘不在乎’。但这个道理,岳是非想到了,却不能跟冯江说。一旦说了,无异于是告诉他,今夜,义人们的全部牺牲,都是他冯江一个人带来的。对他来讲,真要如此,可太过残酷。“现在我们被困的地方,是奇门阵法所为。属于一种奇门遁甲的应用。”
岳是非转移话题,着眼当下,解释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一种叫甲子锁的阵法,借遁甲六神的力量,困住要困的人。”
“遁甲六神?”
冯江还是懵懵懂懂的。岳是非干脆道:“你也不用弄的太明白,反正知道是个法术就是。”
“是!”
不得不说,比起宣哲润与马凌风,冯江就听话的多。平日里都懂服从命令,你要问他什么,他都会说。可你要是不想被打扰,他也不会多说,就按照岳是非说的,执着万火千光树的枝杈,照着亮。“你们这里,其他都没人会遁甲术。只有这第三层有遁甲术,我看也不是你们这的术士布置的。”
岳是非笑道:“对于这城里绝大多数人来说,终其一生都囚困在这城里。”
“在这生,在这死,不知外面世界广阔,天地之大。”
岳是非想起城中遇到的那些人。小女孩、雷康、绿茵姑娘、船夫……这些普通的人,心怀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却只能被困在这里:“然而,你们这里有人却能与外面沟通,甚至上下自如。”
“是谁?”
冯江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已经不算普通人出身,算是接近这座城的权力中心,可是他也不知道还有个外面世界。不光他,就连朴老,包大人他们,似乎也并不知晓。岳是非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你们这里是谁与外面相通,不过就我所知,你们的王似乎就很热衷跑出去玩。撇下你们这满城百姓。”
明明岳是非的这番话说的极平和,落在冯江耳朵里,极是刺耳,就像岳是非有意在讽刺他似地,对他们义人来说,以迎归王重新理政为己任。他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王治的时代,所以他对那位王的认识,都是来自朴老、包大人的讲述。如今,岳是非口中的王,跟他理想中的王,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实际上他也质疑过,如果没有王的默许,丞相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掌握了全城的权力?再怎么说,当初把这座城交给丞相的,就是那位王。“不过,也许你们的王另有苦衷呢?”
岳是非不用猜,就能猜到冯江想什么。然而冯江不想继续说下去,只是道:“王怎么样,我们义人怎么样,都轮不到我来置喙,眼下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出路,救出包大人才是真。”
“你说的对,我们要是继续困在这,说再多也没用。”
岳是非耸了下肩,认可了冯江的说法,不该自己想的,确实不要多想。“咳咳咳……”才说完,岳是非的脸色变了,他捂住嘴。剧烈的咳嗽,气息大乱,脏腑之间运行的气机不能衔续,特别是肺气伤损,就像嗓子眼干的冒烟了似地,极剧烈的咳嗽。连忙扶住岳是非,轻拍他的背部,焦急的追问道:“怎么了?岳先生你还好?”
“水、有水吗?”
岳是非的身体明显变得有几分无力,伸手扶在冯江肩膀上,几乎半个身子依靠在他的身上。扶住岳是非不难,至于水,冯江后腰别了个羊皮口袋,里面刷了油膜,正是军旅常用的水壶,他连忙解下来起开塞子,递到岳是非嘴边饮了几口。干涸的嗓子眼得了水的滋润,岳是非的脸色缓过来一些。他扶着冯江的身子,坐在地上,盘坐在地,接连“呼、呵、四、吹、嘘、嘻”吐了六口气,左右两边各叩齿三下,口腔中充盈着津唾,缓缓三口咽下。每咽一次,便有一点白光自都头顶降下,补入五脏之间。连咽三口之后,三点白光自脾宫升肺宮,又自肺中降入肾宮,肾宮之中升腾如雾,汇入肝宫,渐化作青炁,入于心处。心火一燃,存续温养,渐渐回复了平静。一旁的冯江举着万火千光树的枝杈,焦急的看着盘坐地上的岳是非,他不懂是为何,只知道岳是非的脸色苍白的几乎不像人的脸色。本身万火千光树的枝杈照出来的就是白光,莹白色的光就更显得脸色苍白,所以看着岳是非现在的脸色,他确实忧虑不已。直到盘坐一会,岳是非的脸色重新泛起人才有的血气,慢慢变得温润,气息也重新匀称,他才放下心来。很快,岳是非重新睁开眼,苦笑道:“布置甲子锁的人确实厉害,我强行打开一重锁,没想到这反噬如此厉害。我靠着阳露水续的那点气,耗的干干净净。”
一切修行,讲究的都是循序渐进,大道甚夷而民好径。阳露水能暂时帮岳是非续着他的力量,但毕竟他的伤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所以他虽然跟宣哲润他们说的,是他差不多恢复了。实际上是为了让他们安心,阳露水的真正作用,还是续住他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时间太仓促,岳是非确实没有完全恢复。反而如今,为了救下冯江,再次操之过急,真不知道损了几年寿数。只可惜,其中内情他岳是非谁都不能说,只能自己受着,还得撑出胸有成竹的模样。今日才知,这领头人着实不好当。“岳先生,您还好吗?”
冯江试探的问。岳是非说的那些话,他听不太懂,只知道似乎很严重。“没什么,就是消耗太大,还没完全恢复。多休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