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里出来,李斯和王绾等人,也都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圜的余地。
怕是以嬴政的这个决心,科举制的政令不日就要传出来。 那到时候,各国的黔首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消息,若是这件事真的如嬴政所想一样,那以后的朝廷还会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这可不是李斯愿意看到的事情。 回到府上的李斯,发现已经有人在等他了,正是和他关系较好的一些官员。 每个人的脸上都满脸愁容,着急地等待李斯的消息,想要知道陛下有没有改变想法。 见李斯进门,众人都立刻起身,恭敬地朝着李斯施礼:“参见丞相。”李斯随意地摆摆手,走到正位上坐下来,才示意他们也都坐下。 那些人恭敬地坐在榻上,谁也不敢先开口,都等着李斯的说话。 过了片刻,李斯有些低沉地声音说:“科举制一事,陛下既然已经决定,尔等身为大秦的臣子,当是为陛下解忧。”
此话一出,众人就知道科举制一事已成定局,就连丞相李斯也阻止不了此事的发展。 每个人垂了下头,想不通事情为何就发展成了这样。 有一个官员,跟在李斯身边多年,他深知李斯的秉性。 就算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圜的余地,那李斯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妥协。 他抬起头,看着李斯问道:“丞相,那此事该如何做?”
“我等身为臣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就如此行事!”
“若是混入六国余孽,该如何给大秦百姓交代?”
李斯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正是宗正牧炎,虽然此人年纪轻轻,但是看问题也是一针见血,深得他的信任。 现在牧炎提起的六国余孽,也正是李斯所担忧的。 若是让六国余孽入朝为官,那这大秦还是大秦吗? “这也是老夫最担忧的地方。”
“可陛下的心意已决,此事已无回圜的余地,又该如何是好?”
众人见李斯如此说,再看李斯那副神态,就知道他心中已有定论,不过是因着身份的关系,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明白而已。 牧炎见状,他想了想便开口提议道:“丞相,既然陛下将科举制的时间定在了五月后,那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六国余孽想要入咸阳,定要有手续,而且就算是进来咸阳城后,定然也是要再登记在册的。”
“到时,只要让下面的人严格管理,若是发现有六国余孽想要趁机取巧,直接让人把他的名字划掉即可。”
“而且那科举制陛下定不会亲自去监督,该如此处理还不是丞相一句话的事儿?”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没有,李斯如今在朝中的势力,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咸阳城中只要李斯想做的事情,还没有他做不到的。 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李斯亲自出手,只要他轻飘飘地一句话,便会有不少的人前仆后继,为他马首是瞻。 现在这话被牧炎说出来了,那让他来做最合适不过的。 李斯抬起头,看了一眼模样,微微点点头,确实和他想得一样。 “嗯,就按你说得办。”
…… 嬴政本以为科举制一事,自己既然已经吩咐下去,那冉方定然是不会知晓的。 可没想到,会冒出一人,竟然去询问冉方自己是否能通过科举制的考试! 看着咸阳狱交上来的案卷,他心中竟然有些挫败感。 还有冉方试探顾思源的话,明显已经知道了纸的事情,可是他为何不问扶苏呢? 这让嬴政有些想不通,不过即使在这些对话中,他也能感觉到冉方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这个顾思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思前想后,嬴政又一次来到了咸阳狱门口。 踏进咸阳狱时,他还想着要如何辩解,不能让冉方怀疑到他的身份。 可当他走进牢房看到冉方时,却见冉方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被骗的愤怒,这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扶苏是第一个感觉到有人来的,看到来人是嬴政,他一个激灵站起来,局促的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父……父亲。”
听到他的动静,冉方也抬起头。 这一次冉方的表情,和之前都不一样,他没有继续坐在那里,反而是站起来,走到扶苏的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政。 随即他也恭敬地朝着嬴政施了一礼,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波澜,说道:“参见陛下。”
听到这四个字,扶苏的表情竟然有些震惊,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冉方。 却见他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他有些心慌,连忙想要开口解释:“先生,我父亲怎么能是陛下呢?”
“你是不是搞错了?”
“你……” 冉方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姿势,等着嬴政的回答。 见状,嬴政抬手打断了扶苏的话,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以冉方的聪慧,只要给他一个提醒,他就能想通所有的关键。 之前未曾发现,不过是他不愿意去想,或者说他不愿意掺和那些事情,只要蜗居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由得冉方不承认了。 毕竟科举制的事情一出,朝中大臣都会想到是冉方的提议,若是有人对此事不满,很有可能也会对冉方下手。 那现在,他这个犯人的身份就不安全了。 “哈哈哈,起来吧。”
“你果然已经猜出来了,看来寡人倒是没有小瞧你。”
冉方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看着嬴政,看他脸上洋溢着放松的笑容。 可冉方的心中却心如止水,甚至还有些不情不愿。 没有回答嬴政的话,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意地坐下来,丝毫没有因为嬴政的身份,就对他多些不一样的态度。 这让扶苏有些紧张,毕竟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一个人敢让他父皇站着,他坐着的人。 可嬴政也没有生气,看向冉方的表情反而有些赞赏。 每次他来时,冉方都是这副作态,让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现在冉方如此表现,倒是更让他有一种见老朋友的感觉。 很自在。 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任何的谄媚,这让他更加佩服冉方了。 随即,他也坐下,就在冉方的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冉方。 “先生何时知晓寡人的身份?”
“难道就因为昨日顾思源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