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面圣,行为举止适当之下发了癫狂,所以赶紧提醒。哪里知道,李阳却斩钉截铁地回道:“此话句句是真,臣为了大周社稷,为了圣上颜面,不得不如此!”
皇帝终于开了口,缓缓地说道:“那你且说来,为何要坑杀徐春?此人虽然有罪,却也不能妄杀。”
“再说了,仅凭这些状纸如何定罪?人犯都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回圣上,臣有难言之隐。”
李阳说道,“徐春清名在外,据说住破屋食无肉,此乃做戏太过,必是奸恶之徒。”
“这奸臣没有不贪腐的,广揽钱财却不留下享用,一定是上下打点用来卖官鬻爵。”
“若是臣把他送回京城,定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替他开罪,到那时候,臣必定反受其害!”
王喜越听越着急,心里话,这李阳怎么越说越离谱,句句都捅皇上的肺管子啊!赶紧呵斥道:“那也不能随意杀人啊,大周可是有王法的,你将皇上置于何处?!”
李阳面色平静,回道:“徐春沽名钓誉,皇上多次亲自嘉奖,还将其捧为百官学习的楷模,公文连我这县都发过。”
“若天下百姓知道这个贼子为了官场上的争斗,不惜淹死成千上万的百姓,那做何感想?”
“到那时候,皇上的脸面何存?他多活一天,多招供一条罪,都等于在打皇家的脸呀!”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皇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冷冷地盯着李阳。而此时的李阳也没有按照礼法避讳,一双眼睛平静如水,坦然正视,没有半点的躲闪畏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喜感觉这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被这沉重至极的气氛压到不能呼吸。“李阳,你…做得好。”
皇帝终于说了话,声音中带着些许疲倦。“先退下吧,你连夜奔波实在是辛苦,这样,先去御膳房吃点东西,按照平时招待亲王的标准。”
“吃完饭睡一觉,然后就回你的天穹县,继续干你的县令,此事不要声张。”
李阳一句话都没说,行礼之后快步出了门,步履稳健迅捷,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本应杀之啊。”
皇帝喃喃自语道,声音微弱,几乎不能为他人所闻。可是王喜别看年纪大了,却是眼不花耳不聋,尤其对皇上说的话都是聚精会神,所以听的是清清楚楚!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小声地劝道:“圣上,这李阳可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杀了可惜呀!”
皇帝一直阴沉的脸色渐渐舒展,甚至带了些许的微笑,让一直伺候自己的王喜都感觉到颇为诡异。“王喜,你跟了我几十年,大小官员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曾见过这种人才?”
还没等王喜答应,皇帝就又说道:“此人恃才傲物,狂放不羁,但却有礼有节,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对他人可谓是计谋百出,做事果敢狠辣,颇有些太祖皇帝的遗风,连朕都有些自愧不如。”
“可是像坑杀徐春这种事,他本可以随口瞒过,却依然要说得一清二楚,可见对朕是忠心不二!”
天已经渐渐地亮了,雷阵雨过后的天空变得澄清,太阳渐渐地升起,将整个皇宫笼罩上一层红光。皇帝倒背双手,缓缓走出了寝宫,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李阳连杀头都不怕,对任何事都要呈报君王,放眼满朝文武个个心怀鬼胎,又有何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依我看,此人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经过此事,我也对他放心了。王喜,你给朕物色了一个好人才呀!”
说到这里,皇帝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颇像是年轻时的那种率真爽朗之情。王喜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这朝堂上波谲云诡,边境上四面楚歌,皇上实在是累到了极致。这是多少年没看到过展露真正的笑容,看来李阳真是一个上人见喜的福将啊!现在的李阳正端坐在御膳房的客厅里,眼前如同流水般的菜肴端了过来,正在甩着腮帮子大快朵颐。这毕竟是御膳房的把式,每一道菜都是美轮美奂,味道也是相当可以,吃得那叫一个沟满槽平!今天自己可是冒了大险,可是换来了巨大的回报!这是一场押上性命的豪赌,若是自己看走了眼,只怕立刻就有杀身之祸!不管是昏君还是明君,对李阳今天的这种行径都会极为忌惮,必定要除之而后快。可是李阳精准地判断出,当今圣上是一个权谋之君,心思缜密沉重,可谓是疑虑过甚。对于这种人,只有豁出去性命表现坦诚,才能真正地打开对方心理防线。若不走这一步,只怕日后早晚会被这个疑心过重的君王给除掉!“这个菜不错,再来一份!”
李阳今天也是老实不客气,豁出去性命赢得了人生的胜负手,心里这份畅快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些伺候的太监直嘬牙花子,嘴里面嘟嘟囔囔,脸上也是一副愤愤然的表情。“真是倒霉…还没伺候皇上用早膳,倒先伺候这么个九品芝麻官,什么玩意儿!”
“谁说不是啊,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居然用招待亲王的规格,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李阳也不管他们瞎叨叨,自己吃得饱饱的,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这几个负责布菜的太监一看都不干了,居然抱着肩膀堵在门口,脸上虽然堆着笑,态度却极为强硬。“我说李县令,您这就不懂规矩了,得皇上如此恩宠,我们也得沾沾光啊。”
说完,一个个都把手伸了出来,简直就是强拿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