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宁离开钱塘卫大营时,天色已是蒙蒙亮了。
他不敢耽搁,带着人马一路急行军,奔至税监司衙门,打算趁着消息没走漏之前,一举擒拿了丁昌。 丁昌身为苏杭三大镇守太监之一,司职关税,手下养了两三千规模的税吏,其中不少俱是地痞流氓乃至亡命之徒。 实力虽不比钱塘卫,但依旧不可小觑。 所以江宁才慎而又慎,生怕一不小心便翻了船。 在天光大亮时候,他终是抵达了税监司衙门。 此处是一片滩涂,在密密麻麻的建筑周围,有一大片的芦苇荡。 江宁早已探明了此处情况,并定下了作战计划。 由是,上千人马一到芦苇荡前,便迅速呈扇形散开,钻了进去,慢慢向前挪移,直至包围税监司衙门。 就在江宁带人逼近时,不远处海宁卫的阵中突然出现一阵骚乱,使得芦苇荡沙沙作响,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什么人!”附近的哨卡注意到了这异样的情况,驻守的税吏登时大喝出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乱箭射来。 不过好在他们主要武器是刀枪,弓箭少之又少,只射了数十支便没了。 但依旧有海宁卫兵士被射到,流血痛呼起来。 这下子,税吏哪还不知道有人想要袭击税监司衙门,慌慌张张便跑了回去,禀告丁昌。 “一群废物!”
张和不由得喝骂出声。 江宁也是暗恼。 看来这群兵将,训练得还是轻了。 那么简单的突袭都做不好。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传令,加快速度,冲进税监司衙门。”
为今之计,只能趁着丁昌反应不及,迅速拿下了。 税监司衙门中。 得了税吏禀报的丁昌,顿时警觉起来。 他结合这几日的消息,很快便想到了大抵是江宁前来捉拿他。 之前说什么不日回京,定是传出来叫他放松警惕的。 而丁昌虽是头脑不错,却做不到临危不惧。 在发现自己处境不妙的时候,他顿时慌乱起来,甚至开始思量要不要主动出去投降了。 说不得还能减轻些罪责。 听了他想法的几个税官,脸色骤变。 丁昌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有他们一份,要是他被抓了,他们肯定也讨不到好处。 登时便有一个凶狠的税官冷声道: “公公何必惊慌。 要属下说,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所谓钦差,一刀结果了便是。”
丁昌狠狠一瞪眼: “你说得好听,难道要你去结果他! 咱家手下人马虽多,却俱是乌合之众,如何能与内厂番子相比。”
“公公勿忧,他们现今不是在芦苇荡中么。只要我们动作快些,在他们冲出来前,便一把火将芦苇荡烧了。 那时候,任他多少人马,皆是化为灰烬了。 等此事了了,公公再向京中的大人们送些好处,难不成他们还会因为个四死人,与公公计较不成?”
丁昌听了,背着手在屋中踱步。 税官见此,连忙道:“公公,不可再忧虑下去了,否则为时晚矣!”
“好,那便如此干吧!”
丁昌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几个税官大喜,连忙差人前去纵火。 芦苇荡中。 江宁眼看就要带人冲了出去,不想突然间浓烟滚滚,大火四起。 “大人,不好了,他们放火了!”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 甚至连风向也是朝着江宁一众吹,使得大火烧得更快。 “大人,这芦苇荡方圆六七里,我们已纵深至此,怕是撤不出去了。”
张和满脸愤怒道。 而就在说话间,浓烟逼了过来。 许多兵士被熏晕呛到,如何还有精力逃跑。 等到大火一至,等待着的只有死亡。 一时间,绝望的情绪弥漫了整个军中。 江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忽地,他灵光乍现,猛然大喊道:“所有人,给我砍了面前的芦苇,隔出防火带来。”
众人一听,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江宁在这种关头会下如此命令。 要知道,火势这般大,浓烟便能叫人熏死。 纵使有了隔火带,又有什么作用? 但向来无条件执行江宁命令的张和,还是带着番子拼命干了起来。 张允让见此,也旋即和手下护盐兵砍起芦苇。 至于柳千户,本就惭愧自己手下军兵搅乱了计划,权且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快,都给我听大人的,快给我砍!”
在上千人马的拼死下,百余步的隔火带被砍了出来。 但浓烟依旧不断逼近。 许多人都是被熏呛得不能自已了。 这时,江宁又道:“现在把砍下的芦苇尽数堆起来,就放在芦苇荡前,再将之点燃。”
众人要疯了。 这钦差怕是脑子不清醒了。 如此一来,他们不是自己烧自己? 而张和却二话不说地依旧带人干了起来。 江宁不住点头。 有时候能有个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下属,也是件幸事。 “好,现在全部趴下,捂住口鼻,没我命令,不许爬起!”
张和点完火撤回来后,江宁又喊道。 众人旋即赶紧趴下。 但其实,当中已有不少人是在绝望地等死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两边的火势对撞后,方向竟是突然改变了。 大火合到一处,往税监司衙门烧去。 所有人俱是又惊又喜,纷纷崇敬地看向江宁。 而站在衙门口的丁昌,原本是志得意满,但是在看到火势突然变向后,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丁昌仰天怒吼道:“老天误我!”
不明所以的他,只能归咎于老天爷不给面子,突然改变了风向。 就在这时,忽然有数十名内厂番子,在龚越的带领下,从另一侧杀进了衙门。 原来,他早早得了江宁命令,带人从别处绕过来。 就等着大军杀过来后,从侧翼冲进去助阵,还能起到堵截残兵的作用。 但龚越不曾想到,一阵大火突然烧起,江宁所部陷入火海之中。 他有心去救,却思量即使去了,恐怕也讨不到好。 不如干脆趁着防守最松懈薄弱的时候,杀将进去,擒了丁昌为江宁报仇。 此时,见了大火朝衙门席卷而来的丁昌本就无比慌乱。 又乍一见到有番子杀过来,登时便跪地求饶了。 龚越轻而易举地将其捉拿。 本来还想厮杀一番的税吏兵丁见此,一下子没了士气,开始四散奔逃。 几十个番子,愣是追着上千人砍。 “将彼辈追杀殆尽,一个不留!”
一想到江宁可能身死的龚越,心中无名火起,下达了无比残酷的命令。 “大人,快看,火势原来变了。”
这时,一个番子突然指着芦苇荡喊道。 语气又惊又喜。 “果然如此。”
龚越大喜,连忙高声喝道:“都住了,随我前去相救大人。”
说着,他单手掐着丁昌脖子将其拎起,飞速冲了过去。 数十名番子也无心再砍人,纷纷跟上。 半个时辰后。 江宁将税监司上上下下数千人一齐打包,押送回了杭州。 除了丁昌和胡晖一起,坐上官船直接押解回京以外,余者尽皆交给了杭州府衙门。 贺府北院。 江宁回来后,便当即命人烧热水洗澡。 毕竟一日奔驰,又烟熏火燎的,可是出了一身臭汗。 而就在他用手措身体的时候,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江宁原以为是哪个番子近来给他换热水的,下意识看了过去。 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芳,芳蕊,你进来干什么?”
江宁连忙用毛巾遮住了要紧部位。 郑芳蕊红着脸走到他背后,轻声道:“奴婢来给老爷搓背。”
“不,不必了,老爷我没这个习惯。”
虽然针灸的时候,后背啊,屁股啊都被看过。 但如此赤裸,还是头一回,江宁哪里能接受。 郑芳蕊抿了抿唇,娇嗔道: “老爷别推辞了,奴婢看你身子僵硬得很,应是劳累了一天,需要好好放松。 奴婢正巧会些推拿之术,这便给老爷按按。”
说着,她伸出一双纤纤素手,放到了江宁背上,开始轻轻按揉。 乍一感觉到柔嫩细腻的触感,江宁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但渐渐的,他便享受了起来。 不愧是杏林世家,这推拿之术也相当有研究。 真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