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一处寻常巷陌。
一个女子带着两个俏丽的小丫鬟,敲响了一所人家的大门。 只见这女子一袭白衣,脸上还蒙了个白纱面罩,近乎将自己完全遮掩起来,似是不想叫别人认出一样。 不过单看她玲珑的身姿,以及娴雅轻盈的步态,便知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没一会儿后,院门打开,门房从缝隙中探出头来。 他打量了下面前的女子,疑惑道:“你找谁?”女子道:“我找你家高老爷,就说是昔日在海上的故人,前来相见。”
门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关门进去问询。 “小姐,你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一个穿着绿裳的丫鬟脆生生道。 “呵呵,这位高老爷自从海上归隐,在金陵安稳下来,娶妻生子后,便不曾叫旁人知晓他的身份。 若是有人能一口道出他在海上讨生活,不管怎样,总会见上一见的。”
女子娇媚地笑了笑。 这时一阵风吹过,微微掀起面纱,露出一张姿容绝世的妩媚脸蛋来。 正是贺玉瑶。 她下了决心要靠上江宁,那必然要打开一个突破口。 思来想去后,她准备相助他解决开海以及倭寇一事。 如此,便少不得要熟悉大海的海盗船王帮忙才行。 而贺玉瑶此前偶然得知,正有一位昔日船王在此隐居,到了金陵后,就找上了门来。 正说着话的时候,大门再次打开了。 门房的态度恭敬了许多,道:“这位姑娘,我家老爷请您进去相见。”
“多谢。”
面纱下,贺玉瑶嫣然一笑,抬起小巧精致的玉足,踩着雪白的弓鞋跨进院中。 绿竹红袖提起裙摆连忙跟上。 几人来得屋中。 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上首。 虽是老态,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凶悍的气质。 全然不似富贵闲人。 他招了招手,带路的门房当即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贺玉瑶摘了面纱,盈盈一礼道: “奴家贺玉瑶见过高老爷。”
高老爷乍一见到她的脸,也是愣了一会儿,旋即收起脸色,眯着眼地盯了她好半晌。 “姑娘既知老夫底细,老夫便坦然说了。 老夫二十年前纵横大海时候,怕是你还在娘胎里,何来故人一说?”
贺玉瑶再拜,浅笑道:“是奴家要见高老爷,没法子才如此说法,还请高老爷恕了奴家唐突之罪。”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声音娇娇媚媚,一副我见犹怜模样,叫高老爷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到底有甚事情,说来便是。”
高老爷不耐道。 “奴家此来,实是来送高老爷一场富贵。”
贺玉瑶自信满满道。 不想这话一出,高老爷顿时变了脸色: “好你个女娃娃,又是那遭瘟的派来的?”
说着,他随手从桌底下抽出一把虎头大刀向她砍去: “老夫都说了已经退隐,不想掺和你们绿林造反的事情。 还他娘的送场富贵?老夫先送你们去见阎王爷!”
一时间,两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贺玉瑶也是俏脸惨白。 忽地,她意识到话中意思,一边后退一边娇喝: “高老爷且慢动手,你误会了!”
高老爷闻言,连忙将横劈出去的刀收住。 但还是伤到了贺玉瑶的胳膊。 好在,只是刀尖划开了一道口子,虽有鲜血流出,却并不严重。 两个丫鬟见了,连忙手忙脚乱地上前包扎。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乌衣巷,钦差行辕处。 江宁没有想到贺玉瑶会再次上门拜见,更没想到她胳膊上还包了白布,显然是受伤了。 “玉瑶姑娘,你这是?”
贺玉瑶看了眼自己的伤势,又紧紧盯着江宁,嘴儿一撅,委屈巴巴道: “还不是因为大人?”
“我?”
江宁大惊:“这与我有何干系?”
贺玉瑶幽怨更甚: “还不是前番听了大人有意开海,奴家上了心,特意为大人奔走,却险些被人一刀砍死。”
江宁一愣,连忙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促成此事?”
“正是。”
贺玉瑶轻轻颔首。 江宁反倒陷入了迟疑: “玉瑶姑娘如此相帮本官,是有所求?”
贺玉瑶听此,用含了一汪春水的美眸直勾勾看着江宁,娇嗔道: “前番奴家在贺府中,所言钦慕大人,实在是肺腑之言。 而自从奴家恢复自由身以来,更是一整颗心儿挂在了大人身上。 如今奴家为大人奔走受了伤,不仅不见大人安慰半句,竟还如此怀疑奴家。 实在叫奴家的这颗心啊,分成了两瓣呢。”
江宁猛地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便镇定下来。 “玉瑶姑娘请切莫再说此等言语。 若是你真心相帮,本官自是感激不尽。 可若是存了戏弄的心思,本官便要送客了。”
贺玉瑶听此,眼底神采不由得黯淡了些许。 她是装的不假,可真见了江宁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难免黯然神伤。 “大人勿怪。 其实,奴家只是有些茫然罢了。 贺府树倒猢狲散,只留下奴家一个女流之辈,无依无靠。 说不得哪日,便被什么伪君子吞吃了。 而大人却是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奴家便想着依附大人,做些事情。 奴家如此言语,大人,信吗?”
说着,贺玉瑶看向江宁的眸中,竟是浮现出了浓浓的希冀之色。 江宁沉吟良久,道:“姑娘坦诚相告,本官焉有不信之理。”
他坚定的神色被贺玉瑶尽收眼底。 贺玉瑶娇媚地笑了,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都真诚。 笑了好一会儿,她终是停下来,认真地将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 良久后。 江宁睁开眼睛,缓缓道:“姑娘此计,本官觉得,大有可为。”
“果真?”
贺玉瑶惊喜道。 “不错。”
江宁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其中还有许多要姑娘牵线搭桥之处。 不若这样,姑娘就此加入我内厂,做个第四主事,如何?”
贺玉瑶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娇艳的红唇: “大人,大人说得是真的?奴家不过是个女人,真能做官?”
“这有什么。 你若是觉着不方便,女扮男装也就是了。”
贺玉瑶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奴家愿意。”
“这再好不过。 本官打算,日后就留你在南京,无论用什么手段,尽量多拉拢些江南的官员士绅。”
江南摸着下巴沉吟道。 贺玉瑶原本还浅笑盈盈的娇媚小脸,煞是变得苍白而无力起来。 她紧紧咬住了唇瓣,似是要将其咬破一般。 此时在她心中,已是将江宁当成了与贺然无二的一丘之貉。 说什么各种手段,还不是叫她去以色娱人。 这最是方便和快捷了。 最终,贺玉瑶幽幽一叹,道: “大人既然有所吩咐,奴家必然相从。 介时,用这早已污秽的身子,去引诱那些正人君子。”
在最后的四个字上,她莫名地加重了语气。 而江宁一听,勃然大怒: “怎得?你莫不是以为本官叫你用手段,便是此等意思? 本官的内厂,向来不会叫属下行此作践之事! 贺玉瑶,你听着,一个人只要心思端正清白,无论身子怎样,那她依旧是清清白白。 可若是心如蛇蝎,肮脏不堪,纵使身子干净,也是污秽至极!”
被骂了一通,贺玉瑶反倒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血液重新流通,俏脸恢复了红润。 “大人?”
此时,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江宁深呼吸了一口气,道: “本官的意思,是叫你用狠辣严厉一点的手段也无妨,却绝非如此龌龊事情! 你未免太看轻本官了。”
贺玉瑶美眸中溢彩连连,满是喜悦地点了点头。 旋即又露出风情万种的媚笑,娇声嗔道:“是奴家的不是,大人别生气了。”
江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