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瞧着玉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莫名一疼,皱眉道:“是不是府中有人说什么闲话了?”
郑芳蕊梨花带雨道; “没有,是奴家自己觉着不自在。 说是奉了皇命替夫人诊治,但夫人压根就康健得很。 偏奴家还死皮赖脸待在府里,吃穿用度都是老爷的,花费的还多。 可平日里老爷也不多看奴家两眼,只有让奴家帮忙的时候,话才多了起来。 要奴家看,还是趁早搬出去好了,省得讨老爷的嫌。”
“不许!”
江宁把脸一板,旋即又露出苦笑: “天地良心,我从未这般想过,你永远都是这家的一份子。 你也说了,你平日里的待遇甚好,不比芸儿、落仙她们差吧。 何况,要是我真拿你当外人,会一直默许你叫老爷?”
郑芳蕊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撅起小嘴儿撒娇般道:“可,可奴家就是没名没分嘛。”
一涉及到这个,江宁就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郑芳蕊跺了跺玉足,别过脸嗔道:“算了,奴家不说这个了,省得让老爷难堪,讨厌奴家。”
“谁说的,我绝对没有这个念头,更不会讨厌蕊儿,一辈子都不会。”
江宁信誓旦旦道。 郑芳蕊心头顿时甜滋滋的,轻哼道:“那算你,算你会说话,奴家不难受了。”
“不难受了,就别哭了吧,瞧你,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叫文卿他们看了笑话去。”
江宁轻轻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 郑芳蕊双颊染上两抹嫣红,忽地一惊,连忙看了看周围。 只见白文卿等人眼观鼻,口观心,低头数着蚂蚁。 “都怪老爷!”
郑芳蕊只觉自己没脸见人了,踩着莲足快步下山。 江宁摇头笑了笑:“慢点儿,等等老爷。”
武安侯府。 郑芳蕊替孟婉凝瞧了瞧,虽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还是给她用银针针灸了下。 不是治病,当成普通调理也是好的。 就在她轻轻捻针的时候,孟婉凝抿了抿粉唇,忽然道: “芳蕊姐姐,你喜欢我表哥,是因为他救了你吗?”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经知道了郑芳蕊的身份和来历。 也很轻易就能看出这位女神医对江宁的情谊。 郑芳蕊没有想到孟婉凝会突然那么问,好险没有手抖将银针刺进去。 一张俏脸迅速羞红,就连雪白的天鹅颈上也染了淡淡的粉红色。 煞是娇艳。 “你,你怎么会突然那么问?”
郑芳蕊难为情地嗫嚅道。 “哎呀,就是好奇喽。反正这里没有旁的人,你就当是闺中的私密话嘛。”
“嗯,怎么说呢?”
郑芳蕊思量了一会儿,轻启朱唇,缓缓道: “我最开始被老爷救下,想尽办法安置在府中,确实是很感激。 但也并非就那么喜欢他了,只是觉着或许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婢子也不错。 直到后来,我跟他一起去了趟江南……” 随着郑芳蕊的娓娓道来,她自己都慢慢沉浸了进去,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更别说孟婉凝听得如痴如醉了。 “你知道吗,老爷不像是寻常的读书人,或者说他很多时候就不像个读书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却不知多少次以身返险。 许多官员举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却十分热衷于种植新作物。 有时候得空了,还常常带着我们一块儿去后院暖窖亲自栽植。 他也没有其他读书人的迂腐顽固,反而十分开明。 我和他相处之时,就特别的欢喜,特别的放松。 不用端着什么以前大家闺秀的架子,更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卑贱的犯官之女。 按照老爷他的话说,对了,我们是平等的。 你可能想不到,我难过的时候,他还会哄我,甚至不惜低头赔笑脸。 可他明明就是那么大的官儿啊。 寻常人到他这般地位,早就傲气得不行了,一个个板正的,哪会搭理我们这样的小女子。”
郑芳蕊脸上慢慢地浮现了一抹幸福而甜蜜的微笑。 孟婉凝则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小黄,也就是大明正德天子朱厚照。 他和江宁还真是挺像的。 或许这就是他们能结下如此君臣情谊的原因吧。 莫名地,孟婉凝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浅笑。 两日后。 大同、宣府、辽东三镇边军抵京。 各由一名总兵官带领。 三人临时将大军驻扎下后,便受到了江宁的接见。 “许泰将军?”
江宁看着面前熟悉的高大挺拔身影,不由得愣了下。 “末将见过将军!”
大同总兵官正是武状元许泰,如今也是跻身大明勋贵行列的优秀将领。 而其余辽东、宣府总兵官亦是英姿勃发,孔武有力的青年将军。 俱在三十岁上下。 他们以此年龄便身居如此高位,正是大明边军生机勃勃的最好佐证。 江宁接见了三人,并勉励一番后,旋即带着他们前往豹房面见朱厚照。 “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明边军的佼佼者。”
朱厚照看着许泰三人十分振奋,抚掌赞道: “与鞑子厮杀经年,保家卫国,就是比京军更有气势! 京军威则威矣,却无像样的杀气,到了战场上恐为人耻笑。”
如今朱厚照也算是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了,自是有资格说这番话。 江宁笑道: “陛下,京军与边军轮番调防卫戍的国策一出,我大明迟早能有百万杀气四溢的精锐大军。 介时,在陛下的率领下,定能扫平大漠,收复辽东,成就太祖太宗的丰功伟绩!”
“哈哈,江卿果然甚得朕心。”
朱厚照笑意更甚,继续道:“这三镇边军将士便交由你统帅操练了。”
“臣领命! 还请陛下为大军赐名!”
朱厚照想了想道:“便谓之‘天雄军’吧,希望能成为我大明最最精锐的镇国柱石!”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江宁肃穆道。 这时,许泰三人忽然上前一步,行礼抱拳道: “陛下,当初鞑靼入寇,您不惧危险,亲临白登山,运筹帷幄,指挥我大明将士大败小王子,歼敌数万,实可谓当世名将! 是以臣等厚颜请陛下担任天雄军大将军,统帅三镇各部,以不世兵法传授臣等鲁莽之将,让臣等提升统兵之能,更好地报效陛下,报效朝廷!”
见到这一幕,江宁微微一笑。 这就是他悄悄提点示意的。 因为只有这样,这支刚刚组建起来的天雄军,才能彻底拉上最后一道保险,在朝堂中屹立不倒。 大将军是天子,是皇帝,试问哪个敢弹劾,哪个敢抨击! 朱厚照听得颇为心动,却又下意识看向江宁。 江宁笑呵呵道: “陛下,你自幼尚武,深谙用兵之道。而许泰将军几人都是边军中的宿将,久经战阵,经验丰厚。 介时天雄军组建成立,有陛下出神入化的兵法韬略,有诸位将军坚硬如山的沙场意志,定能操练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虎狼之师!”
“好!”
朱厚照被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见了来日亲自统帅天雄军征战沙场的壮阔画面。 “朕便做了天雄军的大将军。”
朱厚照兴致勃勃地摸着下巴,眼睛一亮道: “嗯,朕且自封为威武大将军。名字也要改,就叫朱寿吧。 待来日沙场建功,朕还要进爵镇国公,好好威风一把!”
“陛下英明!”
江宁抽了抽嘴角,但还是违心赞道。 这事儿确实是朱厚照能干得出来的。 事实上,历史上他也是那么做的。 只是在这里提前了很多年罢了。 又亲自勉励了许泰三人几句后,朱厚照打发他们退下,独留江宁一人说话。 “陛下,臣正有要事奏报,事关我大明国运。”
江宁上前几步,对着朱厚照低声道。 朱厚照眉头皱起,连忙挥退了在一旁侍立的几个小太监。 “江侍读,何事到了能威胁我大明国运的地步?”
“陛下乃大明天子,陛下安危便关乎我朝国运。 臣斗胆猜测兮容和洲若是白莲教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