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微微蹙眉,从景墨手中接过碗去,放到嘴边却迟迟不动。景墨道:“凉了就会减弱药性,沈将军,你别磨蹭了。”
姜熙捏着鼻子道:“是啊,沈将军,难道你还怕苦?快喝下去吧,大口大口的往下咽,自然就觉不出味道来了。”
姜洛心中暗叹,动手将沈铮空了的茶杯添满,端起来说道:“沈将军,喝了药先漱漱口,口中的味道也能减轻些。”
沈铮看着姜洛一笑,仰头喝干了一碗药。沈铮把空碗递给下人,手伸向姜洛,从姜洛手上拿起了茶杯。姜洛扭头看了看,吩咐伺候沈铮的下人:“等沈将军下回喝药时,记得给沈将军预备些蜜饯。”
沈铮唇角带笑:“多谢姜姑娘。”
姜洛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沈将军谢我作甚,你此时受苦,都是因为救了我父兄的缘故,倒是我该谢你才对。”
沈铮道:“危急之时,哪有谁救谁一说,不过是互相帮衬,共同应对罢了。”
姜熙在一旁眼含热泪,心道,沈将军大义!姜洛亦是动容,只是感谢的话说的再多都是空洞,还不如日后做些实际的事情,她便低着头,郑重地福了福。景墨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旁观着,总觉得事情在往一个不太妙的方向去发展了。景墨回到东宫,先就被周善拉到一边儿,问他禹阳侯府里都听到看到了什么。景墨本来就有对周善诉说的打算,此时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亲眼见到的,而后加了几句自己的担忧。周善一脸愁容:“哎呦喂,这可怎么好。”
姜洛前些日子住在东宫,东宫里的所有人都把姜洛看作是将来的女主子,景墨心中只有医术为人单纯,却也在去了一趟禹阳侯府,见过沈铮之后生出了担忧。这个女主子,好像要被沈铮夺去了。景墨道:“咱们在这儿愁死了也是无用,还是让主子知道这些事儿,然后拿主意吧。”
周善叹气:“我自会对主子说明,只是……”果然,太子的反应在周善预料之中。周善近身服侍太子,有时候只要太子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出太子的意思来,太子对姜洛,是明明白白有情意的,只是不知何故,太子只把这情意藏在心底,无论如何不肯表露。周善小心地说道:“看来,沈将军住在禹阳侯府,是别有用意啊,据景墨所说,沈将军和姜姑娘相处的很好,恐怕在不久的将来,沈将军就会心愿达成,呵呵,主子,您可要喝喜酒了。”
太子抬起眼眸,看了周善一眼。周善心中一凛,却仍是稀里糊涂。他有时能猜出太子心中所想,可是刚刚太子这一眼,委实叫他辨不出太子的情绪。周善鼓足勇气,说道:“主子,眼下怀庆公主不在京中,沈将军又是伤势严重,您不去看望沈将军么?”
太子道:“我自有安排,你下去吧。”
周善只得退了出去。景墨为沈铮治了三日,苦药熬了九回,沈铮全无好转。姜庆海和宋氏姜熙都急的不行,景墨自己更是揪掉了不少头发,无可奈何地去见太子,却被周全告知,太子出门去了。太子去了红叶山。红叶寺中,太子盘膝而坐,对面坐着一身僧衣的一清。一清道:“姜姑娘住进了东宫,又离开东宫,这期间,你做了什么?”
太子一笑:“皇叔在说笑话么,我能做什么。”
一清道:“自然是做要把姜姑娘留下的事情,不是要留她的人,而是要留她的心。”
太子沉默不语。一清道:“机会送到了眼前,你却不知珍惜,难道你要像我这般,做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
“有何不可。”
太子嗓音清淡:“我也只配孤单单一个人活下去,像皇叔一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何出此言?你才多大,怎么就看破了红尘?”
太子微顿,唇畔现出一抹苦笑:“中毒遇刺,于我来说是平常事,就是此时的我,身上也还有未清的残毒,我连自己都不能周全,如何能护住她?让她到我身边,岂非害她不浅。”
“她现在可安然?难道不是你的人时时保护着?她此时的处境,和跟了你有何分别?”
太子眼中一片黯然:“当然有分别,她现在再危险,也只是暂时的。”
“云湛,”一清摇头:“你这样悲观,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