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的头忽然昏沉起来,她像是困极了倦极了,转瞬间就沉入了睡眠之中。一阵疼痛使得姜洛惊醒,她挣扎着睁眼,想唤母亲父亲,也想唤春桃春杏。不知从何而起的绝望和灰心,在这时候包围了她,她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光,连呼吸都有些勉强。眼前的一切都很朦胧,但这朦胧却极其刺眼,似乎她身边的东西都是红色的,这喜庆而又艳丽的颜色,与她此刻的灰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姜洛发出低低的呓语:“如果有来世,我愿与云湛做不相识的陌生人,我要离得他远远的,如果有来世,不要让我再遇上他。”
话落,姜洛的心猛然一坠。她像是掉落到崖底,经过粉身碎骨的剧痛之后,重回人间。这一回,熟悉的景物映入眼里,朦胧的艳红消失不见,她举目四望,发现这是她的闺房,她仍然是姜洛。姜洛猛然惊醒。在她昏迷的那几日里,所见到的听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幻境,那就是她的前生!她曾经作为“姜洛”活过一次,她嫁给了太子,凄惨地死在了喜庆犹在的新房里。春桃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姜洛慢慢坐起来:“叫他走,我不想见他。”
“姑娘?”
春桃一惊。姑娘明明是很想见太子的,今日还特意去了东宫,怎么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变了呢?“叫他走!”
姜洛的声音尖锐起来。春桃更加吃惊,急忙答应了下来。外头静下来,姜洛重又躺下,用帕子蒙在脸上,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她前生临死前曾立下遗愿,然而她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个精光,居然再次爱上太子,还心心念念地要嫁给他。她好似一个笑话。听见房门被推开,姜洛并没有动,一定是春桃或者春杏,进来劝她的。然而那脚步声直到了她的床前,一只手伸过来,揭开了她脸上的帕子。“殿下!”
姜洛看清楚眼前人,不由吃了一惊。居然是太子殿下不请自入。“听说你受伤了,快让我瞧瞧,伤到了哪里,现在有没有好些,还疼不疼?”
太子面带忧色,俯身看向姜洛。姜洛转过身背对太子:“早就好了,不劳你费心。”
太子似乎长出了口气:“洛洛,给我看看伤口。”
他回到东宫后,先就听周善说起了姜洛跌伤要请太医的事情,他急的不行,马不停蹄地就来了,刚刚进门时他还提着一颗心,此刻听见姜洛声音,才稍稍放了心。太子俯下身去,看见姜洛脸上的泪痕,就变了脸色:“怎么哭了?”
“要你管!”
姜洛没好气地甩开太子伸过来的手。太子收回手坐下,担忧道:“是不是伤口很疼?我马上叫人请太医,叫他给你开能够止疼的药方。”
“不过是撞了头,连皮儿都没破,哪里来的伤口。”
姜洛索性坐起来,伸头叫太子看了看。太子仔细看过,仍然非常担心:“那你为何哭?”
“我高兴哭,我乐意哭。”
姜洛冷哼。太子一愣:“洛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事让你不痛快,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我的确是不痛快,不过这个原因,正在太子殿下身上。”
“啊?”
太子愕然,转而笑道:“我当真不知,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可这几日我不在京都,连你的人都没有见到,何来的做错事?”
“殿下背着我做的事情可多呢,有些好事儿,恐怕是殿下不愿叫我知晓吧。”
太子拧眉细想,无奈地摇摇头。“我这里是女子闺房,不方便外人来回出入,殿下请回!”
姜洛一指房门,语气十分不客气:“请你马上走!”
“洛洛,我忙了这几日才回来,只盼着和你说说话,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此刻一头雾水,实在是不明白……”太子试探着去拉姜洛的手,被姜洛一闪身避开。前生的苦楚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姜洛眼窝酸涩,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水。她看着太子,恨又恨不起来,爱又不甘心,一时间心绪浮沉,只觉得无助矛盾。“洛洛!”
太子有些无措,想要为姜洛擦泪,见姜洛一脸抗拒就缩回了手。“殿下,我此刻真的不想看见你,你走吧,算我求你了。”
姜洛捂住脸,任由泪水从指缝中淌出来。“……好。”
太子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是走了。春桃见姜洛情形不对,急忙去禀告了宋氏,宋氏来到时,姜洛真的睡着了。宋氏默默地守了一会儿,叮嘱了春桃春杏,只得回了晴池院。宋氏对姜庆海道:“要出嫁的女孩儿,多少要闹些小脾气,洛儿这情况,也不外乎如此,我们只能多顺着她,尽量让她放开心怀。”
“是舍不得离开家人?”
姜庆海闻言皱紧眉头。他何尝舍得女儿出嫁呢,可惜孩子总要长大,否则的话,他真想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