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伤口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这种刺痒在他的经验看来,要么是伤口发炎,要么就是……中毒了。中毒?黄书雨的心中升起这个词汇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愣了一下。和他的伤口接触过的只有当初伤到他的那把匕首,以及后来给他上药的金漫。金漫吗?黄书雨回想着金漫给他上药时候的情景,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太起来当时的细节,脑子里回忆起来的竟然都是金漫那双好看的,令人意乱神迷的狐狸眼。该死!黄书雨的心错了一拍,杀手最该拥有的冷静心态在这个瞬间消失了。黄书雨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不该去看金漫的眼睛。越想心里越乱,他走到帐篷外,盘膝坐下任由冰冷的雨水浇了一身,身上的冰冷仿佛能降低身上的燥热和不适。同时,杀手的本能让他在打坐盘膝的瞬间调动六识,开始查看四周的动静。不多时,黄书雨的意识停在了距离帐篷大概五十步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闪而过的危险气息。此时的秦常没走多远,但是这个位置十分的巧妙,他的身形隐藏在帐篷和山林的空地之中。在狂风怒雨之中,秦婉如强行撑着一把伞,被狂风吹得已经东倒西歪,有些嗔怪的看着自己哥哥,“这么大雨叫我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秦常神情依旧保持着和柳白石说话的时候那般冷静,但看着满面不耐烦的秦婉如,冷冷一笑,语气极度嘲讽的说道,“怎么?勾搭不上柳小公爷,转头就投奔了周毅和温青云的怀抱?”
被自己的亲哥哥这么说,秦婉如竟然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十分坦然,看秦常说话的口气不善,她也跟着严肃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常,见他身上衣衫已经湿透了大半,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嘴角也扯出一抹笑,“哥哥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哼,结交权贵也要注意自己的家族的脸面,不要总是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眼下周毅,温青云,柳白石,还有陆家兄弟都还在互相争斗的阶段,你暂且不要冒进,先等等看他们争斗的结果。”
“时机到了的时候,你只要收下果子就可以了。”
秦常几句话便把这几个势力说清楚了,他当然知道秦婉如打的是什么注意,“你攀高枝我不管,不要丢了家族的脸面。”
秦婉如是个精明的女子,秦常说的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懂?但是秦婉如更明白如果真的按照秦常说的这么做的话,最后很有可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如果等到桃子熟了才去伸手的话,可能会被桃子上的细刺蜇伤手掌。哥哥不也是提前为自己筹谋了吗?早早的站了队,跟了柳小公爷?”
秦婉如一语道破,两只手努力的抓着伞柄,说道,“我自有我的打算,哥哥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
“什么意思?”
秦常虽然不喜欢秦婉如对着男人搔首弄姿的样子,但是也知道这个妹妹的心思十分细腻,她能说出来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到底是血肉情深,秦婉如费力的腾出一只手,指着帐篷的方向,“我已经打听过了,黄书雨不是一般的手下,柳白石对他的重用程度超出你的想象,你刚刚攀上柳白石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避免打草惊蛇,到时候若是出了事,我也是没本事帮你。”
见秦常没有说话,秦婉如知道他将这话听进去了,语气也放缓了些,“柳白石这是在考验你,你最好按他说的做。”
说完,秦婉如就转身要走。秦常将她叫住,“这话怎么说?”
秦婉如看傻子似的撑着伞回头看着他,“不管柳白石让你干什么,他都不可能也不需要安排你去做,他可是小公爷,身边的暗卫也不少。更何况,你的衣服湿了这么多,他也没有问过你吧?你看看现在这些帐篷里的人,谁身上不是穿着防雨的貂毛?只是你我这样半吊子身家的人,才没钱买那些。”
“柳白石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或许他看中的是你的才华,或许是你的能力,总之你好自为之,暂时不要冲动才是。至于我,如果你站了柳白石的队,那我一定要在周毅和温青云之间做出选择。”
“我们两个总要有人能最后笑着走出试炼场,你说不是吗,哥哥?”
秦婉如最后这一番话说的可以算的上是推心置腹了,倒是让刚才只知道骂她的秦常的脸色变了又变。知兄莫若妹,见他这幅样子秦婉如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可她不打算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只剩下发呆的秦常,他始终知道秦婉如心思细腻,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秦婉如已经成长成为一个这样有自己见地的女人。秦常下意识摸了摸被藏在怀中金疮药,重新朝黄书雨的帐篷抬腿要走过去,可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虽然脑子里认为秦婉如的建议是对的,但是作为兄长的骄傲让秦常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最后做出正确选择的机会。他重新将前襟收拾好,那瓶连同瓶子都价值不菲的金疮药已经被他焐热,沾染上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穷酸气。金漫这边的气氛越发热络,本来都是年轻人,几杯酒下肚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甚至有酒量浅薄的小伙子对着金漫看得发呆,眼睛都挪不开的恨不能焊死在金漫漂亮的不像话的精致小脸上。金漫自己倒是不在意,她一直都长得十分美貌,这个金漫的脸孔比自己的还要更胜一筹,多了一些妖媚之感。他们这一顿酒饭大概吃到了傍晚,因为雨势实在是太大了而没有办法继续下去。饶是如此,等到他们跑了之后,洛川还是顶着雨,将金漫帐篷附近的地上的食物残留都收拾了,简单用泥土一埋,看起来便十分整洁。金漫歪着靠在帐篷的竹竿上,“不用收拾那么干净吧,我们在这里也不会住多久的。”
“我倒是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多呆几天。”
洛川将最后一铲泥土埋得严严实实,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姑姑你是想说今天晚上大雨会冲垮那边的山包吧。”
金漫一脸赞许的看着洛川,没想到洛川现在夜观天象的能耐竟然和自己差不多了。倒是十分令人惊喜,像是教出了高考状元一样的开心,金漫得意的笑了下,“你倒是学的很快。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雨看着和当初把醉春楼冲垮那次差不多了,这么猛烈的雨,京城里的排水系统都不能好好的排水,更何况我们现在可是在深山老林之中,被山冲垮是早晚的事。你看那些人的扎营之地,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小命放在脚下蹂躏,就是完全的不要命嘛。”
金漫随手一指,对面山包上那些帐篷现在看起来已经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似的左摇右晃。因为左右,前后都没有挨着避风的地方,所以光是这阵子的狂风就足够帐篷里的人心惊胆战。洛川就着雨水洗掉手上的泥巴,对金漫说道,“他们的帐篷都倒了,我们的也不会有事。姑姑选的地方,背靠着的可是山的本体,绝对安全,除非整座大山全都倒塌。”
“姑姑回去歇着吧,刚喝了酒不要在这里吹冷风。”
洛川自己挽起袖子,打开了刚才就一直在收集的雨水罐子,那是用欧阳争拿来的酒坛清洗出来的容器。金漫从空间里摸出雨披,盖在身上走到外面去将洛川拎了进来。被莫名其妙揪住衣领的洛川,如同小猫仔一般被金漫拎进了帐篷。浑身湿哒哒的洛川看起来更衬得容颜如玉般清冷,但是那双黑甸甸的眸子却让人一眼难忘。洛川的口气里染上一点委屈似的,带着鼻音说道,“姑姑……”一声里充满了无奈,这女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来烧水。”
金漫将身上的雨披往头上盖了盖,钻出了帐篷。洛川从容的将外衣脱了下来,走到帐篷门口的地方拧了水,回身在帐篷里找到之前生火的地方,拿出昨天仅存的干树枝生了火,透过帐篷门帘的缝隙,看着金漫弯着腰将盛水的酒坛抱了起来。她身上的雨披看起来十分的油滑,像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细密的毛发在雨水中柔软且闪亮。柔软的不像话的雨披紧紧贴在金漫的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洛川看着看着竟然觉得口舌有些干燥。如今的金漫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这两三年的光景她的身量窜的很高,像是抽条儿似的伸展开来,展露了青春的蓬勃,也展露了女性的柔美和媚态。金漫应该有她自己的内功心法,她的肌肤看起来莹白雪润,和那些在京城皇宫里娇惯养大的郡主,小姐们看起来别无二致,甚至在洛川的眼里,金漫的一举一动比那些皇权贵胄们更加优雅高贵。金漫已经抱起酒坛,可是脚下一滑,惊呼还没出口的瞬间,洛川已经奔了出去,里衣也瞬间被浇透,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单手抱住了金漫的细腰,另一只手准确的托在了堪堪欲坠的酒坛底下。